骇人的表演,不过是一种向神明祈祷的仪式,荒诞的服装也只是为了震慑他人。
儿时的晁怜并不懂这些,她只觉得有趣,从小生在这深宫,未曾见过这宫墙外的事物,整日在书房中读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闲暇之时也是望着窗外的几株花枝发呆。
春去冬来,无数个日夜,小晁怜最期待的只是一句夸奖,她跟皇兄一同学习,父皇的目光却只在皇兄身上,甚至从未将余光施舍给她。
小晁怜的年岁尚小,时常拿不稳笔,她与晁易在一其练书法,晁严在一旁注视,脸上也堆着笑颜,眼底的慈爱也很是热络,只是那爱是属于晁易的,并非是她这个连字都写不好的废物。
期待的事物,往往是从未得到的,小晁怜的反应很慢,她觉得闷,便喜欢热闹的地方,乏味便喜欢新奇的事物。
这些对小晁怜来说都是美好的,直到在母妃祭日,父皇告诉她,她是罪人,生来就应当去赎罪,侍奉神明,她便成了祭祀。
半大的孩子,懵懵懂懂之时却听过这世间最恶毒的言语,还未能拿的稳笔,老祭祀便握着她的手将尖锐的弯刀刺入一具具柔软的身躯,温热的血液,洗不去的血腥味,随着年岁入梦。
小晁怜时常做噩梦,疾病缠身,她想摆脱,手却被人握着,她更未曾想过将这柄弯刀刺向亲近之人。
那日的宫宴是晁怜的心魔,多年都不曾安眠,她怕阿朝疼,梦里来寻她哭诉,她却不在。
只是她未想到,阿朝还活着。
阿朝恨她,报复她,羞辱她,直至杀了她的好友,杀了她的血脉至亲
晁怜垂眸,压抑着情绪,伸出一截如藕节般脆弱的手臂,环着这人,好似轻叹,呢喃道:“阿朝你可愿帮我做件事”
周遭依旧嘈杂,朝思暮便俯下身,侧耳细听。
晁怜的样貌始终惊艳,温软典雅,无害而脆弱,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很淡的笑意,轻声道:“离开我。”
几乎是在一瞬,世界似是静了下来,朝思暮僵住身子,脑中一片空白,唇瓣微微煽动,半响才发出声响来,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晁怜对朝思暮的反应并不意外,唇边的笑意一时显得惨淡,声音却明亮了起来。
“没什么阿朝又怎会舍得离开。”
人潮涌动,朝思暮才回过神,神情却很是沉重,不似先前温柔,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种玩笑,殿下以后不要再开了。”
晁怜仅是望着朝思暮,含笑应了下来。
庙会的表演才开始,唱戏,吞剑,喷火,各式各样的杂耍,晁怜分明看不下去,面上却装作欢喜。
直到快结束,夕阳也跟着落下,黄昏撒在两人身上,晁怜伸出一只手接住细碎的光亮,掌心中一瞬温暖,随即被一块玉佩给驱散。
刻着兽纹的玉佩,外观来看很是精致,上好的汉白玉,镶嵌着金边,甚至连那流苏也是精细,看得出是用心了。
晁怜握着玉佩*,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温声细语道:“谢谢我很喜欢。”
这玉佩上的纹路,她并不陌生,那时她在马车上被碾碎的玉佩上也刻着同样的纹路,她很是珍惜却被碾成粉末,如今送了个一样的,眼底却是染着寒霜。
朝思暮见玉佩被收下,神色虽缓和了些,心底的不安却愈加猛烈,为何要她离开,难道是记起来了,可若真是如此,恐怕只会恨她又怎会对她如此亲近。
放大的恐惧被煞气感知,一瞬也跑了出来,安静的坐在朝思暮身侧,目光投向在笑的晁怜,敏锐的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冰凉的尾巴缠绕在那脖颈上,击鼓般的心跳,似乎很是紧张。
煞气的眸中很是暗淡,她竟不舍杀这人。
散场,晁怜坐上了马,朝思暮却不见了身影。
周遭的人群很是拥挤,晁怜寻了半响也未曾瞅见朝思暮的身影,犹豫了一瞬,她若是趁此时回宫跟皇兄交代,人跑掉了,倒也不是不可。
晁怜蹙着眉,眸中含着不解,没有独自离开,安静在这处等待,心底却是清明,那人恨不得将她锁起来又怎会疏忽,恐怕只是在试探她,一时竟只觉得嘲讽,她若当真重要又怎会伤她。
苦涩跟着蔓延,无人注意的角落,煞气在看着晁怜,半响不见这人有动静,似乎真的是在等她,不免玩味。
煞气是朝思暮的分身,一定程度上受操控,她在这看着晁怜,那人则是去城门将方才买下的奴隶给放了,顺带清理了些怨气。
重获自由的人,不停向朝思暮表示感谢,离开之时的阻拦也被清除,生怕被其它人给抓回去,慌不择路的往前跑。
朝思暮望着几道瘦削的背影,她总觉得眼熟,好似在哪见过却记不清了,这倒也不重要,她以后在这处也无需与人交谈,她有殿下便足矣。
处理完奴隶,朝思暮往回赶的路上却停住脚步,藏在一颗树后,目光往一处茶摊看去。
正在歇脚的几人,身上穿的都是些带着补丁的破烂单衣,脸上也是饥黄,若不细看确实像寻常的穷苦人家,可放在木桌上的剑却是精致,不光是剑鞘是用上等的皮革制成,剑柄更是镶嵌着玉石,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该有的器物。
几人谈话时的神情也很是古怪,不停观望四周,刻意压着嗓音,朝思暮打量着桌上的剑,眸中浮上一抹杀意。
这些人是从熠朝来的,一路寻到这,恐怕也不是为了送死,究竟是在打什么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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