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全消了。
洛人豪突然意识到,天道军打无量军,是从来不需要动员的。
自己的这些兄弟,大都是不堪劫掠,被逼落草的:十人之中,便有九人曾被无量军劫掠过,他们的房子被烧毁,家人被杀害,财产被抢走……
面对如此悍匪强盗,他们唯一可以依赖的官军却无所作为,不尽力剿匪也便罢了,反倒变本加厉的盘剥起百姓来了,简直比盗匪还要盗匪。
被逼无奈之下,他们才只好拿起武器:既然没有人保护我们,那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既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便自封为天道。
天道者,替天行道也。
“人豪,听说如风兄弟死于无量军之手,究竟是也不是?”
开口的是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长者,他自人群中走出来,代表众人向洛人豪询问,想要知道流传于天道军中的传言是否属实。
“恭叔,”洛人豪认得老者,他是季如风同乡同里的长辈,更是季如风妻子的生身父亲——邓良恭。
洛人豪犹豫片刻,终于说出口来:“恭叔,军中传言非虚,如风兄弟确实已经……唉!”
洛人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被称作恭叔的老者听闻此言,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再看老者脸上:眉头拧成了麻绳,腮帮子咬出了沟壑,憋闷了许久也不见开口,只是有一股鲜血自快被他自己咬碎的牙齿根处淌出来。
邓良恭怒目圆睁,身体摆了三摆,
“恭叔,”洛人豪见状,大喝一声,箭步向前扶住长者,另一只手急忙抚住长者胸膛,给他顺气,口中不断劝解道:“恭叔,您年纪大了,切勿悲伤过度,急火攻心。”
口中虽如此说,洛人豪心中亦知自彤彤死后,季如风对恭叔更似亲子,乍然离世,让老人家如何承受的了。
如此拍抚良久,邓良恭才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他喉头蠕动,似有所言,洛人豪见状,便贴耳去听,只听到老者用微弱颤抖的声音说道:“如风他,他,他的尸首在哪里?”
洛人豪正欲在集结大军之后安排此事,此刻听恭叔提起,便朝赵子良发令道:“子良,据宋万情报,此刻无量军应开营拔寨,朝安南镇去了。你点一彪军马去无量军先前驻扎处,寻回如风的遗体。”
赵子良领命,正欲唤座下白龙驹来此,却听得帐中一声大喊:“首领,万万不可。”
话音未落,自帐中奔出一人,却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宋万。
听说赵子良要去寻季如风遗骸,宋万仿佛一下子就忘记了周身伤病,从地上爬起,猛地冲出了帐子。
可也仅仅如此了,出了帐子的那一刻,他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身受重伤的病人,尚未站稳,便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以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宋万,可没等言语,这个面目凶恶的独眼汉子,居然又一次号啕大哭起来。
“你,你哭什么,为何不让子良去寻回如风的遗体?”洛人豪疑惑不解。
“我……”宋万一时语塞,待呜咽一阵,才说:“季二哥他,他,他的尸身被无量军侮辱,不仅残破不堪,更被付之一炬,寻不得了啊!”
“天哪!”宋万这番话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洛人豪的颅顶。
可他没来得及愤怒,也没来得及悲伤,因为他怀中的邓良恭已经先他一步愤怒和悲伤了,一口鲜血自恭叔的口中喷出。
“恭叔!”洛人豪忙不迭地给恭叔顺气。
恭叔虽悲愤交加,但仍有意识,他那苍白如纸的嘴唇微微张开。
洛人豪见恭叔又欲开口,便再次将耳朵贴了过去,可惜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恭叔,您想对我说什么?”
“恭叔,人豪听不清楚,您能讲大声些吗?”
洛人豪不知道,邓良恭此刻,正是一口气憋在喉头,想讲也讲不出来。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拼命努力之下,终于将噎在喉头的一口气呼的吐了出来,发出了震天彻地的一声大吼:“血债若不以血偿,天道何在?”
言毕,邓良恭将头一垂,已然是魂归九天,气绝身亡。
他虽已死去,双眼却仍旧直勾勾的盯着洛人豪,正是死不瞑目之状。
洛人豪见此形状,将一只大手轻轻盖在邓良恭的眼皮之上,口中道:“恭叔放心,洛人豪以性命担保,必杀王化及,给如风兄弟及弟妹报仇,血债血偿。”
言毕,轻轻抚动邓良恭的眼皮,才让他闭上了眼睛。
恭叔临终前的一声疾呼,却如点燃燎原大火的一粒火种,在天道军将士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被烧毁的房屋,被劫掠的财产,被屠杀的亲人和战友……
新仇旧恨,就此做一个了结吧!
站在最前面的将领中,赳赳走出一个壮汉,道:“首领,先锋营将官阮峰,率麾下将士请战。”
随后,更多的人走了出来:
“烈马营将官虞庆之,率麾下将士请战。”
“劲弓队队长乌云龙,率麾下将士请战。”
“枪队队长广秀,率麾下将士请战。”
……
深夜慢读:csw888.com 丝袜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