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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然之间,疾享用完今夜的点心,收着翅膀落在房门前,双爪往覆盖薄雪的地面印上猎物淋漓的血,并不进来,只支着脖子往屋里瞅。
霍少闻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用脚尖将炭盆往床边再拨弄几寸,犹豫一瞬,终究将纪涟的狼毫搁在桌上,关门离开了。
梦里也说着阿涟,想来应也是在意胞弟的吧。
霍少闻打个响指,疾便蹬蹬爪子落到他肩头,随他一同穿过岑寂长廊,回屋去了。
风雪纠缠整夜,院中小湖结了层厚冰,模糊映着冷白的月华,痴情人别过薄情种,各安一隅,今夜好眠。
翌日清晨。
榻上虚虚伸出半只胳膊来,纪淮舟睡眼朦胧,喉头干涩地叫了一声:“米酒,水。”
没人应他。纪淮舟在马车上还有些心神不宁。
阚英拿出热巾帕给他擦手,心疼小皇帝受了风就手脚冰凉:“陛下,以后这些事只叫奴婢去做。”
“只是说一句话,你们太紧张了。”
纪淮舟还没有完全习惯身份的转变,完全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遇到什么事,更习惯亲力亲为——只要不太危险。
看看身边的人:阚英的宦官身份太纪显,随行的金吾卫又不易叫人放下戒心,要是把那因低血糖倒在路边的学子吓到,就得不偿失了。
可惜肖晓进了金吾卫,就一心扎在训练中,极少陪纪淮舟出宫。
“只是送杯糖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纪淮舟今日路过北镇抚司,本是预备前往翰林,看看预备教导自己的未来帝师和伴读,遇见那个学子后,反而升起另一股心神不宁来。
总觉得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
阚英只一眼,便觉察出小皇帝的心不在焉,主动聊起另一个话题,笑道:“奴婢为陛下说几位素有才名的翰林?”
纪淮舟回神,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几日,首辅预备让小皇帝重新“进学”,特别是知道对方从未系统性地念过书,当即将其当做头等要事,光是帝师人选便有数个,更别说侍讲与侍读。
纪淮舟还是挺愿意读书的——不能叫以后的人说他是个文盲——但是在选帝师方面,不愿意从几个名字中挑选还算顺意的,而是想实地考察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试课。
再者,他对国子监的课程挺感兴趣,很想尝试一下。
马车哒哒地到了国子监门口,国子监祭酒、司业等官员齐齐站在门口,等候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学生。
见小皇帝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立刻有人要行礼,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如今我是学生的身份,诸位不必多礼。”
听听,连自称都不用了。
无疑,此举极大程度地提升了在场诸位的好感,面对小皇帝,更加和蔼可亲了些:原本担心小皇帝在偏远之地长大,又没读过书,会移了性情。
如今一看,既尊敬老师,又性子柔和,哪怕在学识上缺少点也无伤大雅,毕竟帝王读书只为了纪理,不是为了科举。
国子监司业是一位女性,看起来三十多岁,充满书卷气:“陛下,请。”
由她在前面引路,很快到了辟雍处——专门给天子或太子设立的教室。
室内学生不多,大约只有九人,加上纪淮舟正好十人,完美的小班教学。
纪淮舟找了空位坐下,阚英走过来,帮他取下大氅,又送上书箱,其中文房四宝乃至书籍,一应俱全。
所有人离开后,这节试课才正式开始。
纪淮舟身边有个同桌,正经地穿着学子服:“今日我们上什么课?”
那学子似乎没想到小皇帝会主动找他搭话,差点打翻了一池墨:“回、回陛下,这节应讲《大学》了……”
“你别紧张,就当是普通同学。”纪淮舟安抚他一句,打开书箱翻找一会,拿出一本崭新的书籍出来,看见同桌的书旧旧的,还做了不少笔记,下意识就想说借我抄抄。
但他那手破字……怕是写半天也写不了多少,干脆算了。
“陛下,草民帮您磨墨?”同桌又问。
“不用,我自己来。”
纪淮舟兴致勃勃地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水,随后拿起长长的墨条,搅和半天,终于得到了不少墨汁。
他还是很有学生样的,端正地将东西放整齐,就等着先生来试课。
同桌在旁边悄悄地观察,按捺不住好奇,这就是他们的新帝?
看起来年龄很小,也不像学堂中的勋贵子弟,惹人厌烦。
察觉到身边的视线,纪淮舟微微扭头,对着同桌眨了眨眼,声音欢快:“有什么事?”
同桌乍然红脸,低着头,呐呐道:“没、没……”
“要吃点心吗?”
分享是开启友谊的第一步,纪淮舟深以为然,他悄悄从书箱下层拿出一块糕点,小心地递给对方:“很好吃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无论吃多少都嫌不够。
同桌接过糕点,正准备道谢,却见跟随在小皇帝身边的宦官捏一本奏疏,站在门口,时不时探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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