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徐知竞收回视线,再度朝桌对面看去。
玻璃杯中的冰块正好化了,倏地隐没在细小的气泡间,推着堆叠在上方的浮冰脆生生碰在杯壁上。
“怎么了?”夏理好像这会儿才注意到徐知竞不太高兴,随口问了一句。
他在说话前先费劲地挺直腰板深吸了一口气,语毕又重复一遍,让沟通与呼吸变成极为困难的两件事。
两人坐在室外,人群熙熙攘攘,根本听不清夏理说了些什么。
徐知竞只看见他逆光坐着,清瘦的身躯披着层浅淡的光晕,被雨后潮湿的空气浸得雾蒙蒙,像隔着面磨花的玻璃。
“唐颂去伊维萨了。”
“嗯。”
就像夏理猜不透徐知竞,后者也同样捉摸不定夏理的心。
徐知竞原以为对方至少会对唐颂感兴趣,可如今看来,夏理的淡漠似乎并非是针对他的表现。
“你还要……”
“Eric也去了。”夏理打断了徐知竞的话。
不仅是他们。
夏理知道,徐知竞的母亲,或许还有谭小姐与她的父母,所有人都在这个夏天扎堆似的飞往了伊维萨。
那座位于西班牙的小岛,不像开曼与维京群岛般知名,但同样是资本家眼中的避税天堂。
话到了这里,再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江城,甚至于大洋彼岸的高塔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动荡。
注定有人要跌落,也必然会有人瓜分其遗落的宝藏。
拜徐知竞所赐,夏理即便触碰不到其中的利益,却仍有资格以旁观者的身份欣赏这场盛大的落幕。
唐家与纪家分立两端,徐家最终选择了保前者,舍弃了早已被外人掌控,日薄西山的纪家。
“徐知竞,人是不是只要享受眼前的快乐就好了?”
未来的都是不确定的,一个转瞬都有可能改变结局。
“你想听吗?”夏理问,“我喜欢你。”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我喜欢你。”
Eric说得没错,既然夏理的初衷是为了钱,他就应该演出徐知竞想要得到的回报。
爱情这样虚渺的概念若是以太高的道德标准去对待便会显得过分神圣。
夏理与徐知竞的交易本就下等,又何必故作高尚地粉饰。
他注视着徐知竞一遍遍地重复‘喜欢你’,以至于倒不像是告白,而更应被归为对两人一道进行的催眠。
“喜欢你。”
夏理说完最后一句,忽而像十六岁时一样纯真地弯起了眼梢。
他青涩而优柔地勾了勾徐知竞搁在桌面上的手,温热指尖轻轻触碰对方的无名指,未经允许便穿过指缝,紧贴着那枚没有丝毫象征意义的对戒。
“明天我想去看剧。”
“这里有剧院吗?”
“有的,白天看到了。”
“嗯,看什么?”
“La Favorita.”
语言的歧义与美丽正是为了这样让人难以定义的语境。
La Favorita,它可以简单地直译,可以是海报上的剧名,也可以是夏理自己。
许是听出了其中的模棱两可,徐知竞略微滞后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松开两人交握的手,而是就着动作愈发紧扣。
徐知竞恶趣味地在桌下点了点夏理的小腿,鞋尖似有似无地隔着裤腿擦过,脸上却仍是一派坦然。
“宝贝,国王的宠姬爱着的可是费南多。”
“那你可以不当国王。”夏理说,“我们偷情。”
有些话在说出口之前或许困难到根本无法想象,可一旦说出口便会发现,那也只不过是短短几个发音。
夏理甚至没有为此感到羞耻,眉眼依旧温柔地装着将要下雨的夜晚。
他湿漉漉假惺惺地表演爱慕,殷红唇瓣蛊惑般随吐字开合。
徐知竞起初怔了一瞬,很快便饶有兴味地回道:“我不会,你教我?”
橱窗下有情侣在接吻,夏理大约觉得老套,牵着徐知竞的手到了唇边又往下落。
他今天穿了件水蓝色的亚麻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露出一小节锁骨,以及坠着铭牌的素链。
夏理带徐知竞的食指往里探,曲起指节将那截藏好的项链勾出来。
后者无师自通地绕了一圈,让闪烁的白金链条缠上了指根。
裹着体温的铭牌顺势滑入掌心,摊开来看,正是刻着夏理姓名的那一侧。
“夏理。”
徐知竞照着印刻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夏理的名字。
真的好像初次相见,抬眸装出一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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