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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才终于双手扶地真真切切地呕起来,未经消化的生蛇肉与蛇血不断自喉底上涌。
他吐不完,眨眼的功夫便昏倒在了大雨中。
可周遭人仍在喊叫个没完。
“周宣……”
“周宣!!!”
“周少爷。”
***
文侪睁眼时自个儿已躺回了房里,身子应该是叫老管家他们帮忙擦过,正当他思索适才一切会不会皆是自个儿做梦时,齿缝间卡着的一点血味,险些又叫他扶着床呕出来。
他斜眼,这才瞧见刚才一直呼唤自个儿的男人。
那张脸很陌生,显然是一个新人物,面相还不错,清秀温和,瞧来应是四十上下。
他问那人:“你是谁?”
那人收拾着医药箱,摇头笑他:“您睡糊涂啦?把我这从小给您看病的大夫的模样都忘了?”
文侪装着同熟人打趣的样子,笑了笑:“记不清了,您做个自我介绍呗!让我听听你平时是如何给其他患者介绍自个儿的。”
“我就是山脚诊所的名医,俞均!”
“吹牛!”文侪笑着同他说笑,顿了一顿,忽而问,“我犯病了?”
“嗯。”俞均眼神柔和,伸手将那副长方眼镜向上推了推。
“什么病?”
“疑难杂症。”俞均叹口气,“一犯病便想喝血。”
吸血鬼?
文侪的眉心动了动,勉强笑道:“我只喝动物血吧?”
俞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文侪正要松口气,谁料那俞均又发了话:“你犯病时看人看动物皆不过一根装了泉水的水管,你看到的那条蟒,是活活给你咬死的……”
“幸而今早你不清醒时没碰着人呐!”
***
手背紧贴着前额,反覆试了数回温度,戚檐这才确信自个儿发了低烧。他嗤笑一声,慢腾腾拖着比往常沉重好些的长腿往走廊另一端去,边走还边自口中吹出几声调子上扬的口哨。
发烧这玩意放在过去,于他而言就好若往炽盛的火坑里不痛不痒扔了根烂木柴,可如今文侪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他皮开肉绽要给那人看,流血化脓要给那人瞧,咳嗽发热也自然是讨得那人同情的筹码。
文侪或许一时半会儿不会喜欢他,可他从来不需要赌文侪是否会同情他。
既然那大善人怜悯泛滥,便怨不得他这涎皮赖脸的疯子伺机纠缠了。
二层的走廊尽头,一端是周宣房间以及一间储物室,另一端则是露台与收藏室。那间收藏室紧挨着昨儿他们躲鬼布偶的那间纯白屋,只不过那间屋子这会儿又上了锁,好似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擦身经过那间屋子,在推开收藏室的木门的倏忽间,吸进一口醇厚的沉香味。
实话说,他心底早便有往收藏室来的冲动,那冲动当然不是来自于他这对艺术毫无兴致的滑头,那贪念属于原主李策。
每当戚檐往那处靠近,他便隐约察觉心跳在加速。可如今他站在收藏室里,环顾四周那些个艺术品,只觉着索然无味,心脏也仅仅平稳地跳动着。
心如止水。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用色秾丽的油画,虽说一眼便知那些藏品价值不菲,他却也依旧像头被强赶上磨的乏驴子,蔫头耷脑,了无兴致。
那般懒意是被一架金丝楠木钢琴驱散的。
他的长指在抚过黑白琴键时,蓦地生出一股躁念。
唇线方扬起些弧度,手已将几个白键往下摁了,低音区浑厚闷沉的响声震动了他的鼓膜,戚檐这才满意地收回手去。
李策那突然喷薄的感情他很熟悉,那是一种万般舍不得,又如何也得不到的阴郁与焦躁——他触碰文侪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感觉,而今愈发沉重,便是把他吞入腹中恐怕都不得满足。
所以,李策想要什么?又害怕失去什么?
“就这潮湿地儿还想放藏品……”
戚檐一边嘲弄,一边掀开三角钢琴的顶盖往里瞧。他还想着没人闲了慌的往那里头藏东西,哪曾想还真有,还不少。他于是摸来一旁的支撑杆,直戳入顶盖的凹陷处,确认撑稳了才松手。
他将藏在里边的两个白色塑料袋往外拿,还没拆开,先嗅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液味。
“什么鬼玩意……”
戚檐皱着鼻子将一袋拆开,没曾想里头东西倒叫他觉著有些异样的熟悉:持针器、线剪、组织剪、缝针——皆是手术缝合用具。
这些玩意怎能和钢琴扯上关系?
戚檐没明白,于是又转向了另一袋——止血带、纱布、血管钳……
“成,这一袋是止血用的……”戚檐的眉峰被他拧出几道沟壑,“是在这动了场手术么……”
李策究竟是对钢琴有执念,还是对钢琴里的手术用具耿耿于怀?
戚檐没想明白,自顾自走至收藏室里最为醒目的一张半身肖像画前,画上是一个女人,可惜女人的动作稍显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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