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着黄复又如何呢?
吐花的触发条件究竟是什么?
想到那儿,文侪才发觉自个儿走错了方向。
他该关注的是问题本身,而非他推导出的那一答案。
他将几回吐花的记忆前推,再推,蓦然意识到每回吐花前,他必定与俞均有一定的接触,哪怕是第一回吐花时,也听到大姨朝电话喊了一声“小俞”。
可是前几回每次吐花,俞均都并非唯一在场者。唯有这回,他才能确信——因为他吐花前仅仅见了俞均。
所以,周宣不仅是个同性恋,他的单恋对象还是自己的家庭医生。
文侪将嘴角鲜血抹净,嗓子眼里却仍旧不断挤出鲜艳的花来。
他捂唇挪步,脏靴踩碎了满地的玫瑰。
好痛苦。
单恋的滋味好痛苦,欲呕不能,欲要呼吸亦是不得,有东西在从心头不断抽出,经由细软的喉腔,像是秽物一般吐去地上,血淋淋、脏兮兮地被写作漂亮又丑陋至极的“爱”。
所以——
戚檐也是这样痛苦地喜欢着他么?
奇怪的家夥。
喜欢自讨苦吃的家夥。
***
仓库的铁门已叫一层薄冰所覆盖,文侪的手指握上锁头的刹那,砭骨寒意顷刻冻到他骨头深处。
那种痛感难以描述,若一定要打个比方,大概同解谜失败后一瞬贯穿全身的电流相差无几。
文侪开了锁便将那玩意信手抛在雪地里,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里边分布着高矮不一的实木架子,架子上的陈年老灰与大片的蛛网一齐堆在角落中,任谁瞧了都知这地儿久无人来。
所以,那俞均想要什么呢?
他刚刚走得匆忙,又满心想着钥匙,没来得及问一句缺了的药材究竟长什么样,又叫什么名字。
但他的脚步还是自动停在了一架子前,正对他心脏的位置摆了个木制骨灰盒,盒上贴着黑底红字的标签——“希望”。
在骨灰盒上写希望?
人都死了还有屁的希望。
他觉着莫名其妙,也没管这举动吉不吉利,单摁住骨灰盒的侧面,便爽快将那骨灰盒给打了开。
骨灰盒里很空,仅仅放了一束花。
——艳红的罂粟。
“希望啊……说得倒也没错……”文侪将已经晒干的枯花握在手中把弄。
罂粟的花语确有希望,只不过比起这个,文侪更在意罂粟的另一层花语——死亡之恋。
“涉及恋情的话,指的又是俞均么?”文侪嘀嘀咕咕,“啧……又是希望又是死亡的……”
简单点看,“希望”当然可以理解为俞均作为医生帮周宣进行某种疾病的治疗,而“死亡”则是指,在这期间,周宣因为喜欢上俞均而患上了花吐症。
但俞均起初究竟是为了治疗何种疾病而来呢?
文侪忽然想起来,当初顾大姨打的那一通电话——俞均很有可能是来替他治疗花吐症的。
这一想法忽然叫他心口骤然一缩,藏在他体内的周宣似乎很难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这么想来,难不成周宣爱上的,是来给他治疗同性恋的心理医生?
可当初俞均说的很明白,他并不觉得吐花是病,那就说明了,俞均并非是为了治疗被部分人视作心理疾病的“同性恋”而来的。
但他又确实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这就意味着,周宣绝对存在着其他的心理疾病或者正在面临着什么极易引发心理疾病的事情。
文侪忽然想起了,在那间纯白屋子里看见的学习用具。
那场校园暴力究竟暗示着什么?
文侪清楚眼下线索明显不够,便不再强逼着自个儿往下继续想,只默默将骨灰盒放回原位,随后踮起脚尖往一木柜子上伸手。
指尖叫一张薄纸割破,他倒没喊痛,只一霎便知道了那东西是什么——存盘单,且其上所标注的存盘点位于戚檐死后。
文侪草草瞥了那存盘单一眼,证实自己想法后便捏着一把干罂粟迈腿往外走,没成想外头忽然传来数声尖锐的哀嚎。
那些从嗓子眼里硬挤出的喊叫挠得文侪心脏疼,他深吸一口气,旋即冲铁门奔去。
不曾想,铁门倏然冒出个人影挡住了文侪的去路,文侪急忙刹住脚步。也是在那一瞬,那人攥住了他的腕子。
“周少爷,快同我走——”
文侪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贵客孟老板。
“出啥事了?”文侪被她拉着跑,直从侧边绕过老宅往前院去。
追在身后的风雪犹山野豺狼一般惊啸着推着二人向前,再向前。沉重的雪地靴蓦然陷入厚雪中,那孟老板却咬破嘴唇,奋力将两腿从其中拔出去。
正是天寒地冻时候,她却跑得大汗淋漓,跑得口中血流不止。直到她累得再也迈不开腿,径直扑倒在大雪中。
她应是筋疲力竭了,这会儿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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