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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鞋子嘎吱嘎吱踩进雪里,险些叫他吃了个狗啃泥,可是他仍旧跑,仍旧跑,直至正正立在那平大厨的面前。

  那人沧桑的面庞上还留有近乎被风吹干的泪痕,他伸出龟裂的手摸上文侪的肩头,抖着干涩的唇说:“少爷啊,我救你,我能救你!!!”

  “什么……”

  文侪察觉平大厨手上使的劲愈发大起来,正欲挣扎,那温厚的中年人忽而咧嘴,露出满口尖牙。大张的嘴在下一刻倒向文侪,细细密密的牙齿有如上百根钢针同时扎进了文侪的肩头。

  皮肉被割开了,骨头被穿透了,文侪痛得眼前闪了星子,倏然外冒的冷汗驱散了肩上滚烫鲜血涌出时的几分暖。

  文侪深感绝望,却无能为力,也因无能为力而更度绝望。

  他知道自个儿就像一堵墙,而平大厨的齿牙是打通墙的一根长钉——他拔不出来。

  他的耳畔有震耳嗡鸣,可是他还是清晰地听见了戚檐的吼叫。

  直至他疼得晕了过去,那平大厨才终于松开齿牙。

  平大厨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摇动文侪的身子,流着眼泪笑起来:“少爷,我救你,让你逃出生天!!!”

  然而还不待那怒火冲天的戚檐赶到,他便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被染作一片红的白雪里。

  鲜血汩汩地从他的口中涌出,又灌入他的眼睛与鼻腔。

  他哭着说:“我无能,我救不了你啊,少爷!!!”

  戚檐冰冷地看着那平大厨失去呼吸,然而他这会儿虽说面无表情,可胸膛起伏之剧烈却能叫人看出他此刻极不稳的情绪。

  他将身子冰凉的文侪打横抱起来,临走时见那平大厨腰背拱起,死状怪异,于是抬靴抵住尸体,将他往旁边踢去。

  没曾想竟见一个匣子压在平大厨身下,叫血润得发腻。

  “是存盘纸啊……哈……”

  他抱着文侪,蹲身去拾,一个趔趄却险些将文侪摔出去。他的身子僵硬,一股莫大的委屈忽而将他裹挟,他于是痛苦地拧紧了眉,将唇粘贴了文侪的额间。

  “别再叫我看这般场面了啊……”

  ***

  又几个小时过去,因肆虐的暴风雪而整日阴沉沉的天彻底暗下来了。将文侪送回屋后,戚檐便自顾自在宅门外赌气似的蹲守。

  已忘了过去了多久,戚檐再次听见文侪的声音,猜他当下身子应该好多了,这才拍了拍冻僵的腿起身入屋。

  他谁都没等到,平大厨死了,医生与流民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戚檐当然不清楚他们的消失喻示着什么,但他铁了心要在晚饭后去顾大姨那里死缠烂打,好问清楚那些流民和瘟疫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饭越来越难吃,顾大姨心不在焉的神态直接交代了饭菜里咸得众人嗓子疼的盐的来由。

  戚檐忽然觉得哪怕他在顾大姨房里撒泼打滚,那精神状态堪忧的大姨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眼下最要紧的依旧是查明“瘟疫”究竟指什么,它一定是造成周宣之死的主要原因。但由于瘟疫是这场阴梦的主要背景,因而有关的线索几乎找不到。

  戚檐随意扒拉了几口白米饭,放下碗筷,正寻思要先上楼碰碰运气时,周四爷拎着他屋里的煤油灯站在楼梯上宣布了荒唐的新家规——

  “都说那瘟疫最容易缠上体质弱的人,咱们为了提高免疫力,从今晚开始都要早睡,大家夥吃完饭就都麻溜地回屋去!大夫以前说过的,减少直接接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瘟疫的传播。”

  “……”

  大家都在同张桌子上吃饭,也没特地备几双公筷,要互相传染早传染了,这会儿还避个什么劲?

  戚檐不理解,于是厚着脸皮抱住了那伤口极快治愈后,仍不大精神的文侪。

  他其实很想若考拉挂树一般挂在文侪身上,但是考虑到他自个儿的体型有些大,怕文侪受不住。

  所以他希望文侪来日能那样挂在他身上。

  他受得住。

  他一面思索问题一面圈着文侪,在发觉文侪已从虚弱状态进入暴怒状态之际,文侪已经狠狠拧了他大腿一把。

  戚檐疼得龇牙咧嘴,他看着文侪压下的眉头,又禁不住痴笑起来。

  好吧,一碰就炸毛,果然还是像猫。

  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喜欢你。”戚檐说。

  文侪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唬住了,他怔了怔,旋即着急忙慌朝四面看,见压根没人往这边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靠……你又耍什么把戏?”

  “怕你忘了,提醒下你。”戚檐歪头冲他笑得很天真,而后便被周四爷推着回房了。

  文侪磨磨蹭蹭咀嚼着饭菜,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戚檐锲而不舍是好事,但千不该万不该把这招用在他身上。

  那显而易见的是在强人所难。

  姑且不论他自个儿的性向,那小子单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无缘无故对兄弟起歹念是个多荒唐的事,日久生情在他俩之间绝无可能奏效。

  他回应不了戚檐,也没法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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