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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请郎中。”

  他坐在床边守着姜清杳,试着去碰她的腿,但才轻轻按了一下,姜清杳就疼的浑身发抖,昏睡中也呜咽出声,他只能收了手。

  那种古怪且陌生的情绪再度蔓延,仿佛愤怒,仿佛难过,甚至担忧,以及深深的畏惧。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哪怕是施姨娘事事以他为主,但只要触怒孟夫人,施姨娘都会诚惶诚恐,不辨缘由逼他低头,并时时告诫他要屈服,要本分。

  只有姜清杳,哪怕面对摧折也毫不犹豫的同他站在一起,倾尽所有的对待他。

  可是……

  沈观不敢再想下去。

  姜清杳并没睡多久,郎中来后只是要将她的腿放平,就仿佛要了她半条命。郎中指挥冬儿将她的腿慢慢按下去,姜清杳咬紧嘴唇,浑身冷汗。冬儿只哭,不敢用力,往复几回,姜清杳受的疼越多,可腿却还没放平。

  “我来。”

  沈观上前抱住了她的双腿,朝姜清杳道:

  “想哭就哭,别忍着。”

  过程是必然的痛苦,针灸热敷过后郎中写了方子就走了。沈观直等姜清杳睡了才走出东厢,天色已暗,正与来拜访的晏深遇上。

  “六郎!”

  晏深很高兴,沈观看一眼东厢,将他引去外稍间。

  “你不知道,皇后得知孟夫人打着她的旗号这几日拜访过了几位主考官,气不可遏又惶恐至极,这会儿大抵在上清殿请罪了。”

  “嗯。”

  沈观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拿了本书看,但心不在焉。晏深兴头正盛,说完这些转头又道:

  “这回只要顺顺当当进了殿试,你的亲事……”

  “不用再提了。”

  沈观蹙眉截断他的话,晏深诧异:

  “什么不要再提了?”

  “我答应过姜氏,若能高中,就带她一同外任,远远的离开沈家。”

  晏深匪夷所思的模样:

  “你发昏了?外任去?没有世家高门的妻族,你只怕要在外任上一坐到死,都只是七品小官儿!”

  沈观没言语,晏深越发的急:

  “你筹谋这么久,就这样放弃了?你的仇怨都不报了?”

  沈观心头糟乱,语调也不好起来:

  “不报了!”

  “你!”

  晏深豁的站起来,死死盯了他半晌,一句话没有再说就走了。他没想到沈观为之筹谋付出所有心计的谋划,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但事情也未必就如沈观想的那么顺利。

  他能不能高中,是否可以外任,都尚是未知。他原想稳住姜清杳,高中过后定下世家高门的亲事,与仕途上一往直前,将那些曾今欺辱谋害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但在静思堂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这些他秉持了十九年的心思,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与晏深不欢而散,沈观茫然坐了许久,又往东厢去。姜清杳哪怕睡着,消瘦的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冬儿在旁小心照料。

  “夜里冷,再多烧个炭盆,别让你家姑娘冷着。”

  冬儿去烧炭盆,沈观坐在床边看姜清杳,忽然觉着很陌生。他回想头一回见到的姜清杳,站在檐下偷偷抬眼,飞快而又惴惴的低下头去,分明无心,却不胜风情。

  这才多久?不过半年光景,娇花儿一样的姑娘就仿佛枯萎了一般。

  姜清杳睡中不安,挣扎了一下,却牵动腿,疼的颤抖着醒来,模糊的看见沈观。

  “六郎……”

  沈观扶她,端着盏子喂她喝了几□□血的药茶。

  “怎样?觉着好些了么?”

  姜清杳点头,但双腿火辣作痛,疼的叫人想死,还不如跪着时尚有麻木,还能忍耐。沈观给她擦了擦汗:

  “这几日,太太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拜访了几位主考官。”

  姜清杳怔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

  “乡试的时候,太太就上下打点,换了我的试卷。”

  “啊。”

  姜清杳惊呼,顿时明白,大为慌乱:

  “那……”

  “别慌,没事了,我已将此事告知晏家,皇后娘娘也已知此事,皇上英明,不会叫她如愿。”

  姜清杳还是惴惴不安,催促道:

  “若是中了,还得殿试,书不能丢。”

  殿试才决定着他的真正结果。

  沈观给她掖了掖被子,等冬儿回来才走。但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书来了,坐在床边一边看书一边给姜清杳揉腿。姜清杳看着她,心里从没有过的平静,她不过稍动动,沈观立刻丢了书道: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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