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冲昏的头脑渐渐回归几分理智。
萧彻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
他想让他先动手,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还手了。
便是闹到魏元帝那里去,也是他更为理亏。
当朝太子率先动手殴打皇子,若传出去,便是板上钉钉的失德。
而在颜嘉柔这里,先动手的是他,萧彻便能扮做无辜,让她心软怜惜了。
可惜,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思及此,他慢慢放下了拳头,看着他,忽然诡秘一笑,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萧彻,”
他慢慢
地道:“你这个——杂种。”
说完之后,他察觉到萧彻的身子明显一僵,他便忍不住浮上一种扭曲的快意,他继续道:“嘉柔不过是把你当做一味药而已,所谓药,自然只作治病之用,药渣便该全都倒掉,一点不剩——你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便是偶有意乱情迷,也不过是因着你这张脸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也知道吧,那些爱慕你的女子,无非是被皮相所惑,其实骨子里根本看不起你,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个卑贱的杂种的。”
“你该庆幸你生在魏朝皇族,且是男子,若非如此,便该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哦,不过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孤倒忘记了,魏人建朝之初,兰陵人被大量俘获,女子的下场自不必多说,至于男子,当时京中的贵女不是盛行豢养兰陵男子为男宠么?”
“堂堂男儿,竟在床榻之上供女人取乐狎弄,哈哈哈,比妓子还不如呢。”
“说起来,我们的那位已故的姑姑,不也曾经豢养过两个兰陵面首么,说起来,那两名兰陵男子,倒还与你沾亲带故呢,啧啧,真是下贱啊。”
“萧彻,这就是你的身世,你的血脉,你们兰陵一族,无论男女,一脉的祸国殃民,生性淫//荡,都只会以皮相迷惑勾引人,最是下贱不过,你是如此,你娘也是如此!你一个兰陵杂种,也敢跟孤女人?”
“萧彻,记住了,你就是个杂种。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女人真心爱你。”
“你的血脉,注定你根本不配得到真心,你这个下贱的杂种!”
他说完往后退了半步,观察萧彻的反应。
他一贯漫不在乎、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以为意的神情,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缝。
原本浅茶色的眼瞳,渐渐漫上了深色的纹路,像盛开在他瞳孔深处妖冶的花纹,这是兰陵人情绪剧烈波动的征象。
他看着他,缓缓攥紧了拳,一呼一吸之间,戾气喷涌而出。
萧珏勾起唇角,饶有兴味
他知道,他戳到他的痛处了。
幼时所经历的噩梦,终将成为桎梏他一生的牢笼。
他太清楚萧彻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了,因为身上有一半兰陵血脉,被视作祸国不祥,他遭受了多少冷眼与欺凌。
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甚至被太监嬷嬷围堵推搡,他们在宫中贵人那里受的气,便肆意发泄在他的身上。
那时他应该才七八岁吧。
毫无反手之力。
只能被迫承受着充满恶意的谩骂。
萧珏虽然已经记不清他们具体骂了些什么,但想想也知道,出现频率最高的无非是那两个词。
下贱。
杂种。
他知道,这两个词,将会成为萧彻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的阴影。
幼时遭受的一切,往往奠定了今后人生的基调,那两个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是很难从记忆中抹去的。
像是灵魂深处烙下的烙印。
尽管随着萧彻的逐渐长大,贵妃的宠爱只增不减,连带着萧彻也日益得宠,母子俩在这宫中的地位日渐稳固,萧彻从十四岁开始,他身上兰陵人的特性便开始显现,出色的身手,过人的骑射,较魏人更高的身形,以及,一骑绝尘的皮囊。
再没有人敢像儿时那样对待他,他也再不是那个只会任人欺凌的小孩了。
只是儿时留下耻辱的烙印,是怎么样也去不掉的,这是他的心魔。
他会喜欢颜嘉柔,大约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曾是他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唯一的救赎。
下贱、杂种。
这两个词给当时年幼的他带来无数噩梦,他当时懵懂无知,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只潜意识地认为是因为这两个词,下贱,杂种,可是……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当时十四岁的萧珏微笑地跟他解释:是因为你的血脉不纯,混了一半的兰陵血统,兰陵人最是下贱,所以你也一般下贱,是个下贱的杂种。
他记得他当时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周围仿佛再度充斥了数不清的嘲讽和谩骂,那些不堪的语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地侵袭着他的耳膜,他神色痛苦,捂着耳朵,一个人踉跄地跑回宫,躲在柜子里发着抖。
江沉鱼找他找得都快疯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整个皇宫,后来才在柜子找到当时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萧彻。
后来他长大了,懂事理了,知道不必去理会那些愚昧之人的诋毁,便渐渐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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