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她的唇,天生的微微嘟起,一段自然的娇嗔。
不同的是底层出身的婢女满眼精明市侩,虞兰芝却是纯洁的,干净的,权势金钱娇养出的不食人间烟火。
婢女继续讨好卖乖奉承他。
什么都敢说,诸如陆宜洲也没啥了不起的,不过是命好,倘或没生于那样的门第,定然比不上他半分。
很假,但他听了高兴。
婢女也知他会高兴,说得更来劲。
这位年轻又骄傲的公子方才受了挫,需要在她这里找补。
唯有她清楚如何弥补。
婢女说笑间挑开编了如意结的绦带,跪在他脚下。
沈舟辞坐在太师椅,眉目微动,垂眸凝视婢女逐渐红透的脸庞,任由思绪在短暂的虚幻中沉浮。
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虞兰芝屈从在他脚下,娇滴滴乞怜。
宣泄完,他起身面无表情收拾,推开窗,命婢女退下,兀自处理来往的书信和公文。
虞兰芝这边倒是轻松不少,自从不留情面戳破沈舟辞的假面,他果然不敢凑过来唱大戏。
次日是十一,演练早已结束,大家都开始收拾行囊,为回城做准备。
虞兰芝昨儿就收拾完毕,无所事事蹲在罗汉床练字,没个正经坐姿。
笃笃笃,敲门声响声,虞兰芝抬眸,一张大美人的笑脸闯入眼帘。
宋音璃走进来,往罗汉床右侧一歪,“出来玩,打马球。”
“你是知道的,自从摔过马,我就有阴影。”虞兰芝咬了下笔杆子。
“这里也凑不出适合打马球的马,我们陪你骑驴。”
“那敢情好。”虞兰芝的杏眸又亮又圆。
打马球只是一个游戏称呼,运用到实践中普通人都是拿着月杖步行的,家境好的则骑驴骑骡子,能骑马的也只有这群洛京权贵家的千金们。
宋祭酒存心撮合梁元序,散步时有意无意朝那片驴声鼎沸的场地走,驻足佯装津津有味地欣赏,不时点评两句。
梁元序笑了笑。
众人觉得骑驴跌份,没多会儿全散了。
只剩虞兰芝、宋音璃、梁萱儿,三人商量一番,决定轮流上场,双人对抗。
人多还好说,双拳难敌四手,胜负更多取决于队友之间的配合;人一少,虞兰芝的优势立时体现,寻常小娘子谁能打过她啊。
宋音璃和梁萱儿叉着腰直呼不行了不行了,打不过打不过。
“你俩一起上。”虞兰芝玩得正得趣。
宋音璃和梁萱儿对视一眼,上驴围追她,宛如追一尾游弋江海的小鱼儿,又灵巧又狡猾,无从下手。
宋祭酒摇了摇头,野丫头。
宋音璃玩归玩,从不较真,梁萱儿恰恰相反,早已上头,气急败坏道:“不公平,我也不玩了。有本事你同我三哥哥比试!”
大小姐月杖一丢,抬手一指,指向远处的草棚。
虞兰芝扭身,遥遥而立一人,仿若青山负雪,揽尽了云峰苍翠的灵秀。
天青色,应是为他而生的。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望着他的同时,她咧开的嘴一点一点抿了回去。
他何时来的,看了多久?
所以她在驴背上的猴儿撒欢他都看见了?
她蹦蹦跳跳撅着屁股捡球的样子,他也看见了?
虞兰芝两靥涨得通红,薄汗悄然滑落。
脑子乱哄哄的,有宋音璃维护她怼梁萱儿的声音,也有梁萱儿不满的哇啦哇啦。
宋祭酒趁乱离场。
梁萱儿拽着梁元序胳膊,非要他替妹找回面子不可。
“别闹。”梁元序摇头。
虞兰芝道:“萱娘,梁舍人骑驴的话,驴和他都遭罪,他那么长的腿伸不开,怎么追球……反倒便宜了我。”
梁萱儿一怔,反复打量哥哥的腿,安静了下来。
特别轻的一声笑,虞兰芝确定是梁元序发出的。
她扭头仰脸确认。
他也正垂眸看她。
目光胶着了一瞬彼此又心照不宣移开了。
梁萱儿一步跨过来,瞪着虞兰芝,“走,咱俩投壶去,这可是我强项,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虞兰芝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可惜梁萱儿手更快,一用力,拔萝卜似的拽开直挺挺的虞兰芝,一脸奸笑——跟我耀武扬威是吧,眉来眼去是吧,勾引我三哥哥是吧,我先给你发配边疆,气死你。
作为一个女孩子,虞兰芝完全懂眼面前的状况,人家亲爹亲手给自己闺女创造的机会,郎有情妾有……妾暂时无意,如果她不推个事故离场就多少有点儿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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