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变小,只剩下余切一个人的说话声。
他说:“文学首先是‘人’的文学,这话说起来像是笼统的泛泛而言,但仔细想想,许多人还没有真正理解。”
“1984年出现了很多新现象,这些小说不太像小说,贾平凸的小说完全是一组随笔,像《世说新语》体式的笔记体;张成志写知青小说,居然写到哈萨克文化了;我的老乡阿城写的《棋王》更神奇了,跟我们理解的完全不一样;还有我自己写过一些还行的小说……为什么能成功,都因为是为了人来写的。”
“它首先是表现在受到了读者的认可,然后才谈得上创作的艺术和技法,如果读者继续喜欢,那么这种文学还具有生命力,如果读者抛弃了,那么这种文学就要消亡。”
“恩赫杜安娜——这个苏美文明的女作家,因卷入政治风波被刺死,死到临头了忽然写下了‘我’这个字,她意识到神灵看了她写的赞歌不能拯救她,只有那些普通人才能真的为她欢呼。”
余切寥寥几语,说全了一整年的文学趋势。就好像制作精良的纪录片旁白,他的话简单而直接,却令人信服。
李铎在心里暗道:总算是走入正轨了。
许多人称李铎为“铎爷”,这并非是因为李铎真的文学造诣足够做所有人的爷爷,而是因为李铎年轻时热衷于参加社会活动,并且是个老运动家,他的江湖气息十分明显。
他当然是欣赏余切的。
余切又说:“今天已经是杭城会议的第二天,第一天似乎飞的太高,儒释道、周公解梦等等传说都来了,我们应该言之有物,和小说相关。我们还是一个很贫穷的国家,这一次的杭城会议虽然是民间发起,但政府却参与了组织,我们吃掉了很多钱,如果只是为了扯闲淡,是有点可惜的。”
余切的话很有效果。
羞愧凝结在许多人的心头。
一系列文学流派的革新正在发生,大家早已经意识到,只是缺乏总结和归纳。
历史上,杭城会议之所以那样重要,是后来的人从当时人的发言中,总结出来的,是时代赋予其意义。而现在,这些总结直接就诞生了。
作家们根据兴趣,分成了不同的小组,并且发誓要刨根问底,直到确实搞出一些东西为止。
如果有人发散思维得太过,又喋喋不休,其他人会出言阻止,或者干脆一走了之。
此后的三天,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出来。
阿城的小说《棋王》被认为是一种寻根文学,此外,有好几篇小说出现了同样的特质,这代表大家原来在不约而同的写一种新事物,就好像生物进化找出最优解一般。
大名鼎鼎的“魔幻现实主义”被拿出来讨论,它在中国又诞生了许多变种。管谟业肯定相当欣喜,他的个人魔幻现实主义要出来了。
管谟业的小说《透明的红萝卜》描述了一种“透明的金色的外壳里包孕着活泼的银色液体的红萝卜”,它不是童话,却出现在了严肃文学中,这是此前的小说中所未能出现的。
新现实系列小说成为最后一天讨论的主题。
在过去的一年,余切成为了当年度的小说销售王,全国有关于他的小说一共销售了近九百多万份,其中《大撒把》是最为畅销的中篇小说,销量达到三百万量级,是过去十年传统文学的单册最高。
短篇小说中,则仍然以《未婚妻的信》最为畅销,这本小说恐怕原版加上各种改版,已经卖出了两千万份之多。
海外最畅销的小说则是《出路》,这三篇不同的小说,简直每一篇都值得拿出来开会。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说似乎有点潜力:比如余桦的先锋文学、比如女作家们的小说……
“糖丸”这一件事情,同样被许多人听说了,大家都想要为这一个病症的治愈,出一些力气。他们努力想着故事,因此在会议结束后的一段时间,爆发出了短暂的小说投稿热潮。
什么小说输麻了?
伤痕文学悄然无声的消失了,大家忽然意识到,在一百多位作家和理论家组成的会议上,竟然几乎没有提到过这种小说。
伤痕文学已死。
这本来就是要发生的事情,然而因为余切的介入,使得所有人相信余切仍然在对两年前的事情赶尽杀绝,他就像是那些屠灭人整个宗派的老祖一样,将敌人连根拔起。
绝对不要惹余切!
花样繁多的文学理论先后出现,令一众文学杂志眼花缭乱,可以说,这一次的交流比过去一整年的纸上造车都要有成就。
最后,余切提议:大家应该用写小说、写游记、或是写点评论文章,把这一次会议的成果扩大,宣传更多的人来关注。
他当然是为了宣传“糖丸”!
在一众小说井喷的状态下,事情的起因就会被大众注意到。
王安亿找到余切:“屈铁宁让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写下一部小说?她肯定给你写一个好的评论。”
余切说:“我是发起人?我怎么会不写?很快就会出来。”
余桦和刘振云都有收获,余桦的收获尤其大:他已经敢写小说了。余桦告诉余切:“我现在有一个小说的想法,我想要尽快创作出来。”
“什么小说?”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勇敢的出远门,他坐上火车,遇见了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
哦,余桦的成名作。
余桦终于要登堂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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