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独孤深苦笑道:“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简历投给了李导,那种只有名字的东西,虽然是他们一番好意,但真的很不礼貌。”
“他们努力的帮我,可我并不觉得高兴。”
“我不识好歹、我扫兴偏执、我蠢笨愚昧……”
他痛苦的抓挠头发,浑身都泛着抗拒,“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主角,只能是法制频道、社会新闻的反社会主角。”
外公听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司净选你,一定是因为你是最适合林荫的人。”
“最适合林荫的人,是李导。”
独孤深的挫败,来自他和林荫的差距。
“即使李导一直跟我说,我很像林荫,我也找不到自己跟林荫有哪里像。但是每一次他给我讲戏,让我揣摩林荫的心理,给我讲述这个剧情是怎么诞生的,我都觉得,他才是最适合林荫的人。”
李司净的容貌。
李司净的行为。
他的冷静、从容,看透生死的所思所想,都是《箱子》真实的林荫。
“外公,你说李导为什么不自己演林荫?”
独孤深终于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明明才是最适合林荫的人。”
“因为司净演不了。”
外公笑容温和回答,“他很早以前,就看破了自己的迷茫,所以才能创作《箱子》的剧本。而他想要拍摄出这份迷茫,就需要一个同样浑浑噩噩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看不到前路,不知道为什么而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才能在无数人的死亡里,找到自己的路。”
“阿深,这份迷茫在你身上,就像一道闪烁在黑暗里的光,虚弱、袅袅又充满了希望。”
“你也有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吧?司净想拍摄一个活人,一个会迷茫、会犹豫、会困顿的怀疑自我,最终坚定走上属于自己那条路的活人。”
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个活人,从外公的口中说出来,像是什么历经万顷波涛,涉足跌宕起伏的伟人。
但是独孤深清楚,林荫很伟大,他一点也不。
他只是借着林荫伟大的外衣,亦步亦趋假装出伟大的演员。
台词是林荫的
神态是林荫的。
妆容也是林荫的。
他不过是攀附着李司净创造出的林荫,借得一点微光的蝼蚁。
外公耐心的说,独孤深盯着外公看。
厚重镜片之后的眼眸,澄澈深沉,会随着外公温柔笑意,露出一丝璀璨的光亮。
那样的光亮,像李司净、像迎渡、像纪怜珊,友善亲和,令他向往又卑怯。
是独孤深从小学过“对人民有利,对社会有用”的那些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是有价值的眼神。
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李导为什么需要这样的林荫了。”
外公诧异的看他,“阿深?”
“因为我没有价值,所以才能不顾一切去做有价值的事,或者去换有价值的人。”
独孤深很少发自内心的笑,这次他笑得畅快。
“外公,我来换你,就是我的价值。”
“阿深!”
外公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然而,独孤深已经从梦中醒来。
酒店天花板斑驳吊顶,空调声音吵闹,他脑海里的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
李司净选择他这样的人去演林荫,是因为他没有价值。
因为没有价值。
所以值得去换真正有价值的人-
寒潭作为《箱子》的重头戏,从傍晚开始等光,熬到天黑就开始拍摄。
山里冷清的风,吹得水面波光粼粼,却因为不断注水的山泉,引得这一汪潭水,悄寂深邃。
“今天阿深的状态不错啊。”
迎渡一天天看他,总能发现独孤深的进步。
“他来了现场,等这么久,抱着箱子都没离过手。”
“但是这场戏不好演。”
纪怜珊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冻得双手揣进热水袋里。
“大冬天的,还要下水,摄像机还要怼着脸拍,阿深可得吃点儿苦了。”
姐弟俩都是圈内摸爬滚打,出了名的敬业演员。
替身、删戏这种捷径,磨不出真正能上大荧幕的戏,都知道亲自在大冬天下水拍戏,多么令人煎熬。
可是,他们能够看出独孤深状态极好。
一双眼睛亮亮的,笑着等化妆师帮他做好狼狈的逃亡妆造。
就算脸颊添上伤痕、头发被抓得乱蓬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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