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何掉了次山崖,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郑愔对谢阁老这话并不赞许。
先帝幼年登基,当年朝政被大谢太后和谢阁老把持。
先帝会遇刺坠崖,本就是大谢太后认为这个儿子年纪渐长,羽翼渐丰,想除掉他,扶持小儿子登基继续做谢家的傀儡。
先帝十八岁前朝政都被以谢家为首的世家和开国勋贵们把持,他当然得处处听谢阁老的话。
待他手里有了可用的人,自然不会再任人摆弄。
郑愔自然不敢把这些说出来。
“吵着闹着要废了明仪,封一个出身卑贱的流民做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下贱的流民污了皇室血脉,这小皇帝竟比他还要不知好歹。”谢阁老叹气。
郑愔忽然品出谢阁老话中未尽的意思,试探问:“若是能换个流着谢家血脉,更听阁老您话的孩子就好了。”
谢阁老颇为遗憾:“你以为老夫不想?当年先帝也是够狠,为了能叫那小皇帝的太子之位稳固,竟杀了明仪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先帝倒是比山中的猛虎还要心毒。”
这事郑愔也知道。
当年小谢太后被废,幽禁东都行宫,先帝去探望过几次,就有了孩子。
谁知小谢太后的孩子刚落地就没了气息。
虽对外宣称是胎里不足夭亡,但谁能猜不到先帝就是为了给当今陛下铺路,才把小谢太后的孩子杀了。
“若是咱们手里有自己的皇子,又何至于如此被动。”谢阁老道。
郑愔明白谢阁老是把话递给他回答,忙道:“老师,还有一人。”
谢阁老悠悠看过来。
郑愔把谢阁老想要的答案递上:“章敬皇后不是还有一子……”
章敬皇后是先帝生母大谢太后的谥号。
他压低声音:“当年章敬皇后谋逆不成,先帝虽幽禁了她,又以大不敬之罪赐死了同胞幼弟潞王,但并未祸及家人。”
“宁王殿下乃潞王之子,潞王妃出身清河崔氏,也是极清贵的门第。宁王殿下性子温和,未尝不是个好选择。”郑愔道。
谢阁老点头:“也是有理。”
先帝忌惮潞王这一支,虽未诛及潞王妻儿,但素来都很是警惕宁王,从没给这个侄子放一星半点儿权力。
这样的人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是差个时机了。”谢阁老摩挲着他的护膝,“慢慢等着就好。”
想来也是报应。
姜颂那个流着低贱之人血的杂种,从小身子都不大好。
谁知道他能活多久呢?再说——他身子不好,就算是哪日突然暴毙,不是也能说得通吗?
谢阁老走到窗前,望着上京的鹅毛大雪,问:“你说西南下雪了吗?”
郑愔讪笑,只道:“老师您注意身子,别离窗那般近,小心飘雪。”
谢阁老漠然不说话,只看着他手上,在茫茫白雪映衬下,更加明显的点点黑斑。
他知道,这是衰老和死亡的表现-
“沈夫人,下雪了,您没有拿伞。”沈温追上来给沈美娘送伞。
沈美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伞,缓缓摇头:“我不喜欢下雪的时候打伞。”
“这样……”沈温握紧伞,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家的旧事,这次多亏了你。”
沈温当年家中出事时,他也只是在慌乱中,听父亲与他交代了陷害他家的人是谢阁老。
但他对于谢阁老究竟是如何陷害祝家的并不清楚。
当年之事,谢阁老又处理得实在太过干净,他这些年也只能猜测民变是谢阁老一手策划,却迟迟没有真凭实据。
但沈美娘却将他家的事,查了个清清楚楚。
沈温是发自内心感谢沈美娘——无关情爱。
“你是我的属下,我这人从来不亏待给我卖命的人,这是你应得的。”沈美娘道。
沈温看沈美娘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
不同于从前对她因保护欲萌生的喜欢,在这一刻,沈温好像才真正喜欢上眼前的人。
沈美娘看出了沈温眼里的爱慕,和他从前看她的眼神不太相同。
似乎有些像姜颂看她的眼神。
沈美娘转身欲走,沈温喊住她,默了一下:“美娘,我本来单名一个‘凌’字。”
“你就是沈温,至少目前你只能是他。不要把你是谁挂在嘴边,你的话若是被谢党人听去了,我可不确定我有能力能保住你。”沈美娘直接道。
沈温失落地应下:“好。”
沈美娘这次毫不犹豫地离开,沈温也没有再唤她,只默默望着她的背影。
沈美娘当然知道沈温刚才那句话里藏着的爱意。
她当然不可以回答。
“美娘,下雪了!”姜颂突然出现在沈美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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