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没带什么人,唯一跟着的王林,老远的时候就已经慢下了脚步,直至回廊到了绕个弯的地方,他便停在了转弯的另一边。
戚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了李瓒靠到跟前,才屈身行礼:“参见皇上。”
“免了。”李瓒隔着几步的距离就停下来了,“从皇后宫里出来的?”
“回皇上,正是。”
“也去看过齐昭了?”
“是,”戚钰回答后还补充了一句,“还见着了二皇子殿下。”
李瓒轻笑一声:“他俩是形影不离来着。”
话到这里,便没了声。
回廊里安静得很,清爽的风,却吹不散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粘稠感。
男人的目光就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又没有开口,半晌,那视线才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已经入春了。”
戚钰听他说道,抬头时,却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回廊的栏杆处。她循着李瓒的视线看过去,确实对上了地上已经可见的葱绿。
那些宫外少见的花使得宫里的春天仿佛要更早一些,仔细嗅,戚钰还能闻到隐隐的花香,是风送来的,混着属于皇帝的龙涎香。
李瓒突然在这时身子又半转了过来。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
男人漆黑的眼眸情绪莫名,那不怒而威的脸,此刻却又透出莫名的温和与……疲惫。
戚钰有一瞬间的恍惚。
皇后与她说过,会发现齐昭的身份,是因为齐昭在吃了桃子后出现的红疹。
“皇上早些年,也有这样的毛病。”
戚钰曾庆幸过,齐昭与李瓒并不相像。
可到底是父子,怎么会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若是有一天……李瓒知道了齐昭的身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能像一个父亲那样……
这样的念头刚响起,戚钰就马上打住了。
她不会也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于,这样虚无缥缈的期待中。眼前这个人,可是皇帝。
皇后尚且还在世呢,就多的是人盯住了那个位置,就多的是有人要往他身边送人。
戚钰听说过李瓒皇位背后的事情,皇家,哪里会有纯粹的父子呢?
反倒是皇后,他的发妻,戚钰无从知晓帝后之间复杂的情感与关系。但对李瓒来说,到底应该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母以子贵还是子以母贵,母亲与孩子,原本就是一体。
那一瞬间,戚钰的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
等回过神,声音已然出来了:“皇上。”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在李瓒的脸上看到几分愣然,就像是她这样主动开口搭话,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眼中不明的情绪闪过,虽然没有出声应答,可眉宇中却是显而易见的耐心,表达他在等着接下来话。
戚钰顿了顿才面色如常地开口:“臣妇在皇后宫中之时,听闻皇后病情加重,是忧思郁结之故。能令皇后忧虑的,就只有二皇子殿下……”
话一出,戚钰便觉着面前之人气势陡变。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致,她许是直到这一刻,她才能体会到,李瓒平日里在她面前有多收敛着。
帝王真正的威严,又怎么会容许她的试探。
她迅速跪下来请罪:“臣妇失言,请皇上恕罪。”
她知道,她触到禁区了,皇帝那般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自己的话外之音。
她没有跪太久。
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待停到自己跟前后,他弯下腰,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不用跪,”戚钰听到他甚至还解释了句,“我不是生你的气。”
她随着男人手上的力度站了起来,抬眸看过去,李瓒方才那凌厉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脸上还有一丝无奈。
“逼我还不够,怎的还把你扯进来了?”
戚钰自是没有傻到要替皇后开脱,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会儿还是明哲保身得好,由着李瓒去怎么想。
李瓒的手还没有松开,依旧是我在他的胳膊上,甚至用了几分力道捏了捏。
戚钰浑身僵硬,正想着要怎么抽出来,却听男人叹了一声:“果真是瘦了。上次握着的时候,还有些肉的。”他微微觑了觑眼,似乎是想到什么,“也是,从你下水救朔儿开始,就没少遭罪。”
那话里,隐隐还有怜惜在里,戚钰更加不敢搭话了,可李瓒却不依不饶:“齐文锦近日来虐待你了?”
“回皇上,没有。”
皇帝抿了抿唇,那表情一时间让人捉摸不透他是希望戚钰被欺负了,还是没有。
“那你跟齐文锦,是因为什么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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