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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闻言,就提着胳膊把她放到了石头上。

  斗笠解开,是个陌生的生面孔。

  看着像是十一二岁年纪的小姑娘,很瘦,瘦得几乎脱了相,头发也枯黄稀疏。

  一看就营养不良,实际年纪肯定比看起来要大几岁。

  一路上大概被护得很好,除了腿脚是淌着水的,膝盖以上都没怎么湿。

  小姑娘身上穿着的是件男人的棉衣,而男人只是穿着一件单薄长袖,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意识到有很多人看她,她又立马把斗笠戴回了头上。

  男人把头发捋到了头顶,苏窈暼了眼,只觉得这个人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许娟在旁低声说:“这两个人好像是隔壁生产队的,怎么会跑到我们咱们生产队来避水?”

  一说是隔壁生产队,苏窈就想起这个年轻的男人是谁了。

  是隔壁水柑生产队的二流子,今天下午还搭讪她来着。

  毕竟是隔壁生产队,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也有不少人知道那两人的身份。

  许娟去小解后,回来就知道了两个人的身份。

  她小声和苏窈嘀咕:“是水柑生产队的堂兄妹,他们家以前是地主,头几年被批斗得特别厉害,上一辈都被送去劳改了,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和几个孩子。”

  “前几年那个堂哥还因为流氓问题被判了三年,最近才刚出来。”

  苏窈问:“他们堂兄妹一块生活吗?”

  许娟到底嫁到夏阳生产队都有七八年了,而且性格直爽,整个大队都认识有不少人,虽然有一些人不认识,可却是听过很多八卦的。

  她想了想,说:“好像不是,堂哥自己生活,那堂妹跟着她奶,还有亲哥哥和亲嫂子一块生活,去年年底不是格外的冷么,那老太太熬不住去了。”

  说到这,许娟凑到苏窈耳边,小声说:“不过听说他们家对这个妹妹不是很好,也就老太太照顾着,老太太人一走,哥嫂俩经常不管这个妹妹。”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有一个从小腿脚不好的妹妹,又是这种物资匮乏的年代,很少人能做到一直精心照顾。

  许娟琢磨了一下,又说:“没有生活在一块,为什么是堂哥背着堂妹来躲暴雨,而不是亲哥?”似乎想到了什么,许娟一惊,声音更加小了,猜测道:“怕不是借着这天灾,想摆脱……”

  许娟的话没有说完,可没说完的话却也在不言中。

  不管不理,一句着急忘了,再哭嚎几声,因着是天灾,也不会有人怪罪他们。

  苏窈看了眼在火堆边烤火的男人。

  水柑生产队比夏阳生产队地势还要低,应该早早就上山避水了。

  可这会才上来,而且还是往隔壁生产队跑,很有可能是那个男人见堂兄弟一家子都跑上山了,却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堂妹,所以才冒险返回生产队去找堂妹。

  把自己安危置身事外来救人的人,却因为耍流氓被劳动改造了三年。

  先前苏窈不会多想,现在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片面了。

  成分不好的人,很容易被歧视,有时候不过是简单起居,也会被人过度解读。

  当然可以舍己救人的人,也不排除会耍流氓。

  这人中午那会儿还朝着她吹了口哨,这年代吹口哨的人大多都是精神小伙,也没个正行。

  所以,苏窈能做到的,只是不用有色眼光看他,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苏窈在分析,火堆那边的男人抬起头看了过来,不经意两个人就对视上了视线。

  苏窈淡淡地挪开视线,继而轻拍了拍身边的夏苗。

  男人看了一眼,也转回了视线。

  因着他的名声不好,大家伙都警惕地盯着他,他似乎习惯了,丝毫不在意。

  烘烤了一会,搓了搓手,然后问大队长借了个碗,舀了一碗热水后,就端给自己的堂妹。

  等自己堂妹喝了水,自己才去舀了一碗来喝。

  随后堂兄妹俩都窝在角落,直接坐在地上。

  外头的大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一直有雨水飘进来,洞口的位置都有了积水。

  好在大家伙发现的时候,就用泥土垒了石头弄成挡水条挡在洞口,以防水流入洞里。

  等到下半夜,洞口里头开始有咳嗽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起伏不断。

  苏窈担心,也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

  一摸,夏苗的额头烫得厉害。

  苏窈忙从被窝出来,让许娟帮忙看一下,她就去找大队长。

  找到大队长的时候,隔壁水柑生产队的男人也在和大队长说话。

  “我妹好像发烧了,大队长你们卫生所的人有没有带退烧药上来,有的话能不能分我一点?”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说:“刚上来的时候,梁医生的药箱被树枝划断了绳子,药撒了一地,天黑又下着大雨,也不好找。”

  苏窈适时出声:“大队长,我粮袋里头放了一些可以退热压惊,退风寒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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