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风里,欲开欲阖。

  人间有常,命数有定,一个监视人,十年也未曾真正看透被监视者,想来,其实悄然怯怯的恋慕,也不过不敢触及的镜花水月。

  就在这里结束也好,他想,十年,就在这里结束也好;在十年的监禁警告里,在十年由他亲笔落款的“无异常”里,在每一眼未曾挪开的注视里,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

  花叶簌簌,温风和煦。

  由于温室供暖,四季回廊的苹果花已经结苞了。花苞粉白圆润扑腾了一大片,亚希伯恩站定在树下,仰望者最高的一枝,久久未语。

  突然,后脑被什么东西给轻轻砸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一口蛋糕迎面塞来,含含糊糊的被迫咬下了一大口。

  “喏,你那个高年级的哥哥给的,据说是来寝室找你没找着,把蛋糕留下了,但我看他手里还有好大一份,应该是给薇薇安的,咱俩就是顺带。”乔嘴角还粘住着花白的奶油,“多吃点,很好吃的。”

  亚希伯恩:“……谢谢。”

  “苹果花啊,我记得之前钟成嘉告诉过我。”乔若有似无的随口道,“这种花的花语是‘陷阱’,看着好看惊艳,念念不忘,却整花有毒。”

  “有毒的花,又结出来了香甜的果,即是入药的林檎,也是《圣经》里启蒙的诱惑,想想,倒是很有意思。”

  “钟成嘉教你这么说的?”亚希伯恩突然出声。

  “额……可不可以让我等高大形象再多维持一会儿?”乔搓了搓鼻子,“其实还有宋衡,竺平安,和Omega那边班上的司空白,他们东部新区的人就是喜欢委婉,围在一起,想了一堆暗示。”

  “让我来说,直接一堆苹果砸你头上,痛狠了,就不喜欢了。”乔揽过好友的肩膀,“更何况,你也未必真的就是深爱教授,只是初遇太好了,你喜欢上了初见。”

  “谢谢你们。”亚希伯恩抬眸,记忆里却飘忽过某次转角,蔚起后颈深邃幽红的暧昧齿痕,意兴阑珊,“其实,你们说的很对。”

  花毒果甜,可偏偏有花才有实。

  因缘际会,命运早就已经有了既定的安排。

  ……

  “老师,这是什么?”所有孩子看着自己面前座位上的小小纸包,不明白今天的老师要搞什么名堂。

  “玫瑰花种!”提安眼神明亮,“孩子们,我们这学期的生物作业之一,种下玫瑰花,并且记录它完整的一生。”

  “玫瑰花?有这种花吗?它可以在这里活吗?我在第九星轨就没有看见过玫瑰花。”

  “玫瑰?和我们头上的极光一样吗?所以我们要种极光吗?”

  孩子们好奇的叽叽喳喳,提安并不着急,含着笑静待孩子们思考讨论,思索无果,最后大家都看向的讲台上的老师。

  提安微笑,从讲台下拿出来了一个细长玻璃罐,罐子里,上提前准备好的玫瑰花,这株玫瑰用特有的封存技术保鲜,至少可以保持三个月的鲜艳不腐。

  这是一株鲜艳美丽热烈的玫瑰。

  当它展露在所有孩子眼前时,孩子们都下意识为这几乎灼人眼同的明亮红色而小声点“哇”了一下。

  “孩子们,这就是玫瑰花,我们头顶的玫瑰之环,便是以它而命名,即使形容,也是祝福。”

  “玫瑰花在第九星轨,能不能活?老师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去为它创造存活的条件,温暖,水源,养分……生物是生命的科学,而一切生命,都是从无到有,都是向死而生……”

  “所以老师希望,不论这节课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同学们都不要放弃种下玫瑰的期待。”

  “我们既不能因为最后没有种出玫瑰,而事后诸葛亮的认为,第九星轨没有种出玫瑰的资格,因为,任何一片土地之上的生命,都有仰望星空,期盼幸福的资格。”

  这个远超于自己年龄阶段的道理似乎并不能被当下的孩子们所完全理解,但是提安并不着急,苏少桦曾经告诉过他,教育永远是有滞后性的,当下不懂,没有关系,未来终有一日,种子会萌芽,直到破土生花。

  “老师!”一个小朋友举起了手,“诸葛亮是什么啊?”

  提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有多聪明?”

  “上知天文,下之地理的聪明。”

  “老师也有那么聪明吗?”

  “老师觉得没有,好了!课后问题可以课下再问,大家先翻开课本——”

  ……

  漆岚站定在星空下,心绪默然。

  自喻柏花离开以后,他便再也回不去中央星系了,她长眠于星空,他厮守于星空。

  他的头顶划过了一架机甲,似乎是北部新区的巡航机甲,它飞速的消失在天际,行色匆匆,不知来去。

  叶卡捷琳娜收回自己的目光,准备返航,这里是资料上显示的喻柏花牺牲的坐标点,她在巡航以后,耗尽最后一点燃料绕行至此,只为送别故友一面。

  万事万物依然各行其道,各司其职。

  不必知晓,不必相见。

  ……

  “我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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