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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成粉碎。

  钺刃未至,刀风已到。

  狂风倒海中,陆净脑海中先是掠过一个念头……到头来竟然还是跟个爷们一起死,随后便是这辈子没白认识娄江这么个朋友。

  也没白活。

  陆家幼子从此以后在史书上,也能堂堂正正留下辉煌的一笔,写他某年某月某日,以血肉之躯,迎战魔神,重创魔神,殉道而死。跟所有辉煌的名字并列在一起……他读过那么多豪侠英雄的传奇,终于自己也能变成他人口中的传奇。

  “娘,孩儿也照亮了很多人。”

  他喃喃自语。

  他这颗星星,很亮很亮,发出的光,照亮了很大一片地方。

  是一颗能被人看到的星星。

  “娘看到了。”

  昏暗里,有一道温柔的嗓音,这样轻轻回答。

  陆净的思绪一下子冻结了,凝固了。

  他一时以为,自己在临死前出现了幻听,又或者,干脆他已经死了。否则,否则怎么会听到这道这么熟悉的声音?

  “娘的小十一长大啦,”水蓝衣裙的女子轻轻地笑笑,将自己的儿子半揽在怀中,就像他还是当初那个躺在自己腿上撒娇耍无赖的孩子。她衣袂飘摇,伸出一只莹白虚幻的手,按向落下的斧刃,“娘都看到了。”

  “娘。”

  陆十一眼眶通红,声音都哑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连伸手去摸一摸都不敢,生怕这只是个幻觉,只是个思念过度的错梦,就像过去的很多很多个夜晚一样。

  “别再怨你爹了,是娘对不起他。”

  面容温婉的女子一手按住剑刃,一手将一枚青金古牌放进陆净怀中。

  “去吧,拿着这个,去唤醒城中那位。”

  她眷恋地摸了摸陆净的头顶,将他和娄江一起,轻轻推了出去。

  “娘的十一啊……”

  “是颗很耀眼耀眼的星星。”

  “娘真高兴啊。”

  她轻轻微笑着,飘身而起,迎向那引海动山的巨魔神。

  飞落向鹤城的过程中,娄江努力回头向后看。

  只见那位死去已有近三十年的药谷谷主夫人,举止温婉,本是再标准不过的正道弟子。如今却不知为何,保持在一个介乎神鬼之间的状态,起手间,竟然能与昔日的一方上帝勉强相抗衡。

  数息之间,娄江忽想起,曾听陆净说过,他见过母亲的魂魄。

  ……在瘴雾里,我见到过。

  陆十一斩钉截铁地说:我绝对不会认错。

  可为什么药谷谷主夫人死后,能够维持魂魄不丧失灵智,不成为无相的死魂?

  这俨然违背了古往今来的规律。

  娄江不知道答案。

  裙裾飘摇,蓝裙女子虚幻的身形进退诡异,与巨魔神相交手一次,身形就模糊一分。她恍若不觉,只是一次又一次,以与惯常作风完全不同的狠辣果决,将巨魔神相拖缠在原地,不让祂腾手去伤害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约莫二十六年前,药谷谷主也曾像个疯子,不顾一切,一次又一次,闯入大荒,去找一抹死魂。

  或许是因为经历与求索太过相似,在大荒中,那位苍白孤冷的十巫之首,罕见地出手帮了他们一把,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重返人间,要么留守幽寒。前者,能有十年时间,后者可得永延。

  她想看孩子们长大,便在生与死的边界,选择了与夫君告别。

  夫君流着泪,说:荒瘴寒苦,你要保重。

  死生相隔,多是怅然。

  唯一值得欣喜的,便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天一天,都长成了一个个正直的,勇敢的人,都成了在黑夜中能够照亮一方的星辰。

  她,她的夫君,药谷,都欠了天道一份恩情。

  这份恩情,今天该还上了。

  背后,传来阵阵闷雷般的搏杀声,琉璃海沸沸腾腾,起起落落。

  陆净落到地面上,满是鲜血的双手死死地握着那枚青金色的令牌,红着眼眶向鹤城正中心的那个巨大木茧跑去。冷风吹动他的衣袖,风中隐隐约约,还有很久很久以前的读书声……坐在明净纱窗旁研磨的女人,站在庭院中调整剑桩的男人。扎着两个小发髻的孩子,一蹦一跳,踩着石阶板上的光斑,跑远。

  阿娘教我读诗书,

  阿爹教我习刀剑。

  爹娘盼我早成人,

  爹娘盼我肩挑天……

  清脆的童声远去了,短暂的童年也远去了,只有爹娘的期盼长长久久地留了下来,贯穿一个孩子,从总角走向成年。

  可是,这么说,这么想,这么盼的爹娘,怎么到最后,总是恨不得连魂魄都来替孩子,撑一片天?

  留守鹤城中太乙柳师弟和刚刚苏醒不久的鹿萧萧迎了上来。他们修为在巨魔神相这种层次前实在不够看,又隔得远,别说听见了,就连刚刚的战局都没看清。只是看见海浪翻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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