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长大,骑术精湛,转瞬间便已去数十里,野草枯黄,砂石乱飞,正到了京郊驿站前。
天色已暗,夜路不便,今日需在此休整,明日全速出发。
铁勒众人井然有序,对着当中那一高大青年,皆是沉默,竟无人敢靠近。
容夫人病重,王子北归,然而一行中却多了两人。
陵光倒也罢了,他出身于斛律氏,原本便是铁勒贵族。
可玄色衣袍的那位……
玄衣青年抬手,一只白色瓷瓶滑过空中,雅苏下意识抬手,正正巧接到了掌中。
雅苏心中有些不解:“萧统领?”
那一时正对上萧九龄双目,心中一愣,忽然听得一声低沉:“唤我舅舅。”
“多谢舅舅,只是这是何物?”
雅苏从善如流改了口,只见萧九龄翻身下马,转瞬便至他身边。
只听耳侧声音淡淡:“四君子汤,增删了其中几味,用以培元固本,调理阴阳。孙先生又改了些方剂,制成了汤丸……我离宫前,世子托我捎给你。”
雅苏顿时怔住,紧紧地将瓷瓶扣在掌心,面上似惊讶又似激动,喃喃间不知是想说什么。
“早些歇息罢,明日路还长。”
那一切悉数落入了众人的眼睛,或惊或诧,或怪或疑,更有暗处一双猜忌不定。
舅舅?
那二王子的母亲岂不是……
夜深人静之时,驿馆外,风过林间,叶鸣簌簌,忽然间有振翅之声,破空而去。
本应入睡的萧九龄不知何时倚在窗边,他唇角微勾,然而神色之间,一片漠然的冰冷……
翌日清晨。
天光熹微,马声唏律,院中动静不轻,将人惊醒。
二楼的另一处。
“萧统领?”面容清癯的文士年高少眠,听得书僮的禀报,微微有些惊诧,“……你没有看错?是奉辰卫的萧九龄?”
“定然没错!”那书僮点头,“前些年射柳时见过,先生,我记得清楚得很!”
中年文士仍然有几分犹疑,这位不是一向不离开式干殿那位身周的吗?奉辰之名,正是拱卫紫宸。他一向在皇帝身侧,怎么会突兀离京?
到窗前不过几步,正好见到院中场景。中年文士目光落下,正见那玄衣身影。他似乎警觉得很,忽然抬头,两人刹那间对上,彼此未动。
少顷,萧九龄点头示意,嘴唇无声:
陈先生。
旋即不再等待,翻身上马,与身侧那些异族人一道,疾驰而去……
院中又恢复安静,直到夜色全部淡下,天光终于大亮。
“打探清楚了么?”陈先生问道。
书僮点头,答的清脆:“先生,驿丞说那些人是铁勒使团的,符传文牒俱没有错,昨夜将将出京……据说入京是为了去年铁勒人刺杀陛下一事,铁勒二王子递了国书。陛下并未生怒,反而允许了他入崇文馆进学。”
番邦王子来进学者也并不罕见,可铁勒二王子一来一去这才多久?
圣寿将近,千秋节时,使臣当贺,算算也没得几天,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京,这一路去可正是北上的方向。
更何况同行的还有萧九龄。
他去铁勒作甚?
不好好地待在式干殿,就算他与解支林不对付,那也不至于打到铁勒去的罢?
书僮有几分迟疑。
陈先生道:“说。”
书僮道:“那是听驿丞说的,昨天铁勒二王子对萧统领的称呼很是不一般。驿丞说,他如果没有听错,那二王子唤萧统领,依稀是‘舅舅’。”
陈先生刹那间一愣。
顿时间,许多往事扑朔回首,仁寿年间,他常在京中书院,因此也曾经历过许多旧事大案。
譬如昔年萧家的那一桩……
为了妙香佛国的美人,上皇迁怒于萧家,男子尽数抄斩,妇孺悉数流放北疆。
难道萧家竟有女郎,流落入了铁勒王庭?甚至还为铁勒王诞下了子嗣?
陈先生心中沉思,蓦地冷笑,滑过几分不耻。萧家女郎他昔年也见过,还以为知礼守节,风骨出众。没想到受蛮夷之辱,竟然也还苟且偷生。萧九龄身为奉辰卫统领,竟然也还不以为意,当真是家门不幸。
皇帝便更是荒唐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允许萧九龄同那铁勒二王子出京?
马车萧萧,碾过尘土,走过官道。须臾,陈府久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他的踪迹就像一滴水落到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蔓延开去,渐渐整个建邺都知晓。
自有童儿上前,奉上巾栉[zhì],将京中诸事,一桩一桩的说与他听。
陈先生愈听,面色愈沉,终于是难以再忍,拂袖而起……
建康宫。
陈先生
深夜慢读:csw888.com 丝袜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