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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便又目光坚定地向上,如同对待每一个想要达成的目标。

  萧芫垂下眼眸,只一心一意拾阶而上。

  青灰色的石阶古拙而沉厚,随着这座古刹屹立千年,繁盛的香火带来来来往往的香客,石阶走得久了,尽管几经修缮,也还是被磨圆了棱角。

  宫靴踏在上头,每一步都很坚实。

  回想上回请愿,竟一时记不清那一日石阶的模样,只模模糊糊有个印象。

  印象中有着漫天金光,人们来来往往,她一心只想着姑母,恨不能快些,再快些。

  远没有此时这么踏实,好像她只用跟在他身后,什么也不必劳心。

  有人分担一部分辛苦,遥远漫长的山路,也可一晃而过。

  第32章佛珠

  方丈亲自迎了出来, 他没有松开她,萧芫也并未挣脱,安静在他身旁, 只在方丈问好时蹲身一礼。

  寺中讲究过午不食,香客却不必守这样的规矩,方丈亲自引他们到了一处特意开辟出的禅院,客气地安顿几句, 便离开了。

  这处禅院萧芫并不常来,以前大多当日便回了, 用斋饭都很少,更别提在房中歇息了。

  可今日不知怎的,或是寺中谢绝了普通香客清静了不少,或是昨夜休息得确实不够,用了些饭食,便困得有些支不住。

  李晁见此又是无奈, 让她就歇在此间厢房榻上,他还有事, 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

  萧芫摆摆手, 并不关心是何事,都不待他出去,意识就沉入了梦乡。

  梦中一片光怪陆离, 辨不出形状的许多影子在眼前无声地嘈杂,萧芫身在中心,温暖点缀在心上, 似乎只有她在变, 又仿佛除了她,周身的一切都在变。

  末了, 一个无形的手掌牵住了她,没有实感,轻飘飘的,肌肤的渴望悬在半空无处安放,让她本能想要向上追逐。

  朦胧睁开眼,才知是午后的几束阳光透窗爬上了她的手掌,暖洋洋的,浸透了每一道掌纹。

  丹屏端了盆水进来,脆声道:“娘子醒了,正巧,刚到了时辰,奴婢正准备叫您呢。”

  梳洗更衣,出门时随口问了句:“圣上呢?”

  丹屏:“圣上临走时没说去何处,只让娘子不必等他,先行去佛前还愿便是。”

  萧芫颔首,一路往最高的那座金殿行去。

  殿前的法师依旧是她请愿时的那位,此行不止还愿,她还带了自己新抄的佛经,依着上回的送到了法师手上。

  藏经纸一张张摆开,檀香袅袅,萧芫便在旁看着法师一页页摞好,装订,印上寺院的佛印。

  再由她亲手供奉在佛前。

  临走时,这位寡言的法师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缓慢,“施主可想求一串佛珠?”

  萧芫静静抬眸,“佛珠?”

  “施主的郎婿贵胄不凡,只是命格里总有一番波折,诚心求一串佛珠,或可化解。”

  寺中无人不知今日圣上驾临,可即便是得道僧人,也向来不敢言天子灾厄,法师这般委婉与她说,倒合情合理。

  萧芫迟迟没有开口,不曾应下,也不曾离开,就这般立在原地。

  法师双手合十,朝她微躬着身,耐心等待着,亦不曾催促。

  殿外如盖的花树遮了半边天空,花已至荼靡,风起,有零星的花瓣打着旋儿飘入殿中,轻抚过她的脸颊,落在松松握于身前的手中,带来一丝很温柔的凉意。

  好像那一日漫天的雪。

  祭台很高很高,仿佛要耸入云霄,她和他的所有臣民一样,隔着漫天风雪,宛若隔却重重山海,仰头遥望。

  泪如血滴下,残躯撑着执念,每一口呼吸皆是割喉刺心的寒意。

  仿佛他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她。

  姑母不在了,他不要她了,心疾沉沉拽着她,她如同被大树遗弃的枯叶,如同搁浅在河畔的鱼儿,除了静静等待消亡,别无他法。

  萧芫浅笑,尽管笑意遮不去哀伤。

  “好啊。”

  她答。

  “我自是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哪怕,是前世的他。

  高处不胜寒,姑母守护了几十年的江山,总要有人带领着,继续向前。

  盼着终有一日,能够攘外安内,河清海晏,繁荣昌盛。

  上香,诵经,洒净,萧芫依着小沙弥的指引配合法师,最后再是一段佛经加持。

  佛珠入手,萧芫再次行礼。

  法师慈悲的眉目含着笑意,合掌回了一礼,静看她转身,迎着天光,跨出殿门。

  高大的花树轻轻晃着叶子与花朵,像是一下与她打了好多招呼。

  花瓣如雨落,皆无私地赠予大地。

  佛珠沉在衣襟里,离心口不远,萧芫往回走,像是轻松,又似是沉重。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古刹千年犹存,她不求千年,只求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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