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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匣子里头放着一些表弟给做石碑匠人们写的字。
给墓碑写铭文的活还是她私下里给表弟找的,价钱不高,但结算得及时。
姜宴清看着里面的东西,说道:“杜鸾来你姨母家时,他们已经被害。你表姐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出手刺伤杜鸾,是以为凶手又折返回来。”
“凶手先杀你姨母,后杀你表弟,你表姐重伤之下试图以命换命,殊死一搏却意外伤了杜鸾。”
“杜鸾当时怀疑,你到时,凶手尚未离开,故而不敢多言,怕你也受到牵连。”
沈缨面色凝重道:“凶手一直躲在宅子里?”
“至少,你到的时候凶手还在。”姜宴清看着沈缨说。
“杜鸾一直在追查此案,但他已经不敢像以前那般莽撞,故而没有惊动任何人。前不久,他回洛阳前刚查到了他们一家被害,是和你表弟窥探他人之密有关。”
“但,这秘密之事到底是什么,他也没有查到。而当时那个陷阱,到底是恰好为他而设,还是他偶然碰上,这些都是尚未查清之事。”
沈缨点点头,走到姜宴清身侧。
她说:“杜鸾是为当年鹰卫之事在永昌逗留,是为蓉娘而来。他故意接近我,试图从我身上知道一些隐秘案件,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我才阻拦表姐和他相处。只是,我表姐心性直率、大胆、固执,喜欢杜鸾便会一门心思的喜欢。对于杜鸾的示好,丝毫没有戒备之心。”
“我对杜鸾的怨恨,是他分明无意,却利用我表姐真心达到目的。她那般喜欢他,最后,却死在他面前,她那时该多绝望。”
“不管他是不是凶手,在我表姐面前他都是一个罪人。我只要想到那个场面,便心如刀割,替我表姐感到不值与悲痛。”
姜宴清却说:“爱一个人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沈缨,你怎么知道,你表姐就不知杜鸾的心思?”
沈缨一怔,抬眼看着姜宴清。
他说:“国公府与洛阳杜氏有旧,我少时便认识杜鸾,查到他在诏狱,我便派人查过你姨母一家的案子。”
“你表姐是永昌第一绣娘的亲传弟子,自幼习武,就连你习武也是她托人将你送到镖局。”
“沈缨,有的人,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无知。你自幼时起便要支应门庭,已经习惯了保护他人,总是觉得旁人不如你看得清。”
“莲朵如此,你表姐亦如是。”
“如今,你该放下心结,重新审视此案,或许会另有发现。”
沈缨认真听着姜宴清的话,想到这些年自己所执着的事。
竟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是啊,她从未想过表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杜鸾心思,还甘愿付出真心。
一直以来,她混迹于市井,满脑子世俗算计,不让自己吃亏,自然也不会理解这般痴傻的行为。
而今,当她渐渐窥见人间情爱痴缠,自己都心不由己时,也就明白了个中滋味。
如赵悔为莲朵的不顾一切、如莲朵的小心珍藏、如表姐的飞蛾扑火,也如杜鸾对蓉娘纯真炙热的少年情义……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面前的这个不起眼的木柜,正对上当时表弟的眼神。
这里都是表弟放在书房的衣物和书卷,她翻过很多次了,但是若仔细翻看,就知道,那些书籍、画卷都被混放在了一处。
表弟一向整洁,书、画都会分门别类,这般无序,定然是有人私自翻查过什么。
她一边翻找一边说道:“杜鸾虽聪明,但他太小瞧永昌这里的人了。我只需顺着他遗漏的痕迹,便能查到他到此处目的不纯。”
“我都能查到,何况是那些手眼通天的大族。”
“当年鹰卫在永昌境内失踪,杜鸾最先怀疑的必然是大族。所以,他定是查到了谁的头上,被人察觉,故而设计害他。”
姜宴清从柜中取出一个卷轴。
打开后,看了一眼,说道:“杜鸾亦是察觉到自己被人陷害,故而没有辩解。当初他如果不认罪,你们都会深陷死局。”
沈缨点点头,当时那局面,杜鸾也只剩下认罪这一条路。
“你表弟若窥见秘密,必然会心生惶恐,他不敢与至亲说,或许会在言谈中暗示与你。你仔细回想,在他出事前有没有提及什么不寻常的事。”
“你当年急于得出事情真相,或许会忽略细节处。”
沈缨点点头,缓缓踱步,静静思索当年的不寻常事,尤其是表弟。
表弟比她小一岁,性情安静、寡言,但忠厚、孝顺、细心。
沈缨是很喜欢这个表弟,也会在他被人欺负时仗义出手。
那时,家中还有意,让他们亲上加亲,让她与表弟成婚。
大唐律例,同宗同姓者不可通婚。
姨母家的兄弟姐妹属表亲,倒是有不少婚配的先例。
母亲在世时与姨母姊妹情深,母亲离世,姨母便怜惜她无人照看,所以,想让她嫁过去,日后表弟必然也不会欺她。
沈缨自知和霍三做的那些事危险也不怎么吉利,不愿拖累姨母家,就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