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卖萌可耻

  暮色如墨,浸透窗棂。

  小狐狸在清冽的草木香中醒来时,天色已是一片幽暗,屋内未点灯烛,唯有稀薄月光穿过歪斜的窗框,在简陋的木榻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翻了个身,粗糙的草茎扎得皮毛发痒——这哪里是床榻,分明就是个草草搭就的草窝子!

  吃痛地蹙了蹙眉,她谨慎地环顾四周,又蹑着爪子攀上窗沿,屋外空寂无人,那个好看的,叫楚见棠的红衣男子……哦,现在是她的师尊,也不知去向。

  檐角冰棱折射的碎光里,一团墨色雾气悄然漫出:“别看了,他刚走不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小黑?

  “你才小黑!你全家都是小黑!”

  她方试探性地唤了声,那雾气猛地凝聚成黑狐的形状,半透明的爪子泛起青芒,气恼道:“亏得我怕你出什么事,一直提心吊胆地守着你,你居然——”

  “你到底是谁呀?”小狐狸抖了抖耳朵,琉璃般的眸子盛满好奇。

  它气势一滞,再开口时就带了些心虚的意味:“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是妖族的守护神,不会害你就成。”

  说着,它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地挺起胸膛:“你爹临死前放心不下你,托我护你周全,结果我刚追上你,就见你从你娘怀里掉了下来,其实我本来是想接住你的,但是——”

  “我懂,”小狐狸恍然,“你是不是在和我爹和人对战的时候,为了助他损耗了法力?”

  小黑:“……对,没错。”

  小狐狸凑近它嗅了嗅,好奇追问:“那你也是狐族的吗?”

  可就算是同族,为何会与她形貌如出一辙?

  难不成,是她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嗯……”小黑犹豫了一下,随即义正严词道,“你不懂,修为至我这般境界,形貌已不过皮相,我只不过是随便借你外形一用而已。”

  刻意忽略掉小狐狸那明显不信的神情,它急忙岔开话头:“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伤,你娘和她身边那个……”

  它顿了顿,略过那个尴尬的称呼:“……估摸着也难逃苍隐毒手,就怕他想斩草除根,非要把你逮出来不可。”

  闻言,小狐狸沉默了下来,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赤色的皮毛上,映出几分落寞。

  墨狐的爪子悬在半空,青玉般的眸子泛起涟漪。

  它也觉得对于一个未化形的小狐狸来说,一夕间父母双双殒命有些残忍,不由提起爪子在她身上拍了拍,安慰道:“你别难过,我知道这有些……”

  “难过?”小狐狸翻了个身,趴在榻上,琥珀色眼眸里盛满困惑,“那是什么感觉?”

  小黑:……

  它突然想起妖王死前,自己苦口婆心劝他暂避锋芒,为妻女留一线生机。

  那位高傲的九尾狐王只是擦去嘴角血迹,九条赤尾在风中怒绽如血莲,头也不回地冲向苍隐,只给它留下一句遗言——

  “旁人死活,岂能与本座尊严相提并论。”

  他们九尾一族,莫不是把脑子都长到尾巴上去了?

  “你不恨苍隐吗?”它换了策略,声音里带着煽动,“就不想报仇雪恨?”

  小狐狸低头思索片刻:“娘亲说过,弱肉强食是妖界定则,败者身死,不过是技不如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苍隐能夺位,不也是他的本事吗?”

  小黑的爪子僵在半空——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家族教诲!

  “不过……”小狐狸忽然耷拉下耳朵,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死。”

  小黑眼睛一亮,立刻循循善诱:“是啊,正因如此,你才得赶紧想办法,要如何应对苍隐的追杀才是。”

  “我明白了!”

  半晌,小狐狸恍然大悟地一拍爪子。

  小黑刚要欣慰点头,就听她道:“只要我打得过别人,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倒也没错。”小黑的爪子无力垂下。

  “所以啊,小狐狸——”

  “我有名字了。”小狐狸眨眨眼,晃了晃蓬松的尾巴。

  “好吧,楚梨。”小黑一直跟着她,自然知道她名字的由来,如今她提起,恰好也对上了它要说的话。

  它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带你回来的是何人?”

  楚梨抱着尾巴,点头:“他说他叫楚见棠。”

  小黑谨慎地跃上窗台,四下张望后,又转身面对着楚梨,纠正道:“是长清剑尊楚见棠。”

  “长清剑尊?”

  “在所有仙门宗派中,论资排辈,最厉害的是出云宗,而出云宗最为盛名在外的,除了掌门傅言之,就是长清剑尊,啊,也就是楚见棠。”

  “不过,很多年前你爹曾经和傅言之交过手,几乎不分伯仲,但是楚见棠……据你爹所言,只是一剑,便险些断他一尾。”

  楚梨:!

  小黑长长叹了口气:“你爹和他交战时我并不在场,所以昨日才没有认出来那人居然就是他,不然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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