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让步

  檀香氤氲,殿内弥漫着淡雅的沉静,却陡然被杯盏重重磕落的声响打破。

  “长清!”

  楚梨下意识缩了缩肩,脚步悄悄后挪,整个人几乎藏在了楚见棠身后。

  而楚见棠对那声怒喝恍若未闻,依旧懒散地倚在紫檀木椅上,赤色衣袍垂落,铺散在莹白的玉砖上,如水纹般无声漾开。

  他一手支着额角,另一手慢条斯理地啜了口热茶,唇角微扬:“宗主,气大伤身。”

  傅言之指着他,喉间似有千言万语,看他的样子却又说不出口,终究只能咬牙转向楚梨。

  “不行,你要收徒,宗内多的是天资卓绝的弟子,可她——”

  他蓦地一顿,指尖轻抬,一道无形屏障隔绝内外,声音压得更低:“她是妖,如何能入你门下?”

  “我说她不是,她便不是,”楚见棠指尖轻晃茶盏,雾气袅袅,“况且,除了宗主这般修为,谁能瞧出端倪?”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再者,即便宗主不同意,也迟了。”

  “敬师茶我已饮下,按出云宗的规矩,她已是我徒儿。除非犯下大错,否则岂能轻易逐出师门?若真如此……”他眼尾微挑,“我的名声可怎么是好?”

  “未经师长见证,算什么敬师茶?”傅言之极力稳了稳气息,压着怒意道。

  闻言,楚见棠指尖一顿,缓缓抬眸,唇边笑意不减反增。

  “师长?”

  “宗主的意思,是要我的弟子,去拜见我那几位……师兄弟?”

  他语调轻缓,嗓音也极为温润,楚梨却蓦地心头一跳。

  她早从昔日的相处中体会过,他只有在心绪不佳时,才会这样笑,而笑意越甚,便说明……他已经非常不悦了。

  听罢,原本言辞激烈的傅言之也骤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重重坐回椅中,目光沉沉地审视着楚梨,终是沉声开口:“你的来历——”

  “她是我的徒弟,仅此而已。”楚见棠搁下茶盏,轻描淡写地截断道。

  不等傅言之再言,他忽地“啧”了一声,嫌弃地瞥了眼杯中残茶:“话说回来,傅宗主这儿的茶……真是一如既往地难以入口。”

  楚梨悄悄瞥了眼正挑剔茶水的楚见棠,又瞄向神色复杂的傅言之,视线最终落在一旁的茶壶上。

  殿内一时沉寂,傅言之眉头紧锁,显然对楚见棠毫无办法,僵持之际,一道细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师尊,要不……尝尝这杯?”

  捧着刚刚沏好的,只用最简单手法冲泡的茶水,再想起方才茶案上那些繁复的器具和浸泡着各色花草的清水,楚梨忽然觉得,楚见棠之前对她的要求,确实已经格外宽容了。

  若是真要按那套繁琐流程来,莫说七日,怕是半年都未必能泡出那杯敬师茶。

  目光落在楚梨手中的茶盏上,楚见棠眸色微深,许久,倏而一笑。

  他接过茶,却不急着饮,而是眸光微转,望向傅言之,语气悠然:“傅宗主,想必宗内弟子早已在诸位师长的教导下,将这泡茶之法烂熟于心了吧。”

  “可惜——”他指尖轻抚杯沿,笑意浅淡,“我偏偏喝不惯这茶,就像我待不惯这出云宗一样。”

  殿内气氛陡然凝滞,楚梨悄悄环顾四周,只觉得连空气都沉了几分。

  她迟疑了一下,凑近楚见棠,小声问道:“师尊,不若……我先去殿外等着?”

  从小黑平日言语间透露的只言片语,再加上今日所见,她隐约察觉到,楚见棠与傅言之——不,或许是与整个出云宗之间,有着她尚不了解的旧事。

  若她继续留在这儿,这两人怕是还要继续打哑谜,光是看着都叫人憋闷。

  “不必。”

  楚见棠眼帘微垂,笑意未减,修长的手指随意勾起一缕发丝:“宗主的意思我已明白,既然如此,再待下去也无甚意思。”

  话音落下,他指尖一松,墨发垂落肩头,随即懒散起身:“走吧。”

  楚梨还保持着方才凑近的姿势,闻言一怔,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向殿外走去。

  “灵脉有厚薄之分,纵是妖修,亦不例外。”

  身后,傅言之的声音骤然响起。

  楚见棠原本从容的脚步一顿,转身时袖风轻拂,恰好扶住险些撞上他后背的楚梨。

  他眼尾微挑,唇边浮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兴味:“哦?”

  见他这副神情,傅言之如何不知自己已踏入对方设好的局中,但……

  他终是妥协般叹了口气:“续脉丹可修补先天不足或后天受损的灵脉,师弟你在宗中时便阅尽古籍,此次回来,为的就是它吧?”

  闻言,楚梨呼吸一滞,不自觉地望向楚见棠。

  楚见棠却恍若未闻,重新落座后闲适地抬起手,好整以暇地端详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那上面镌刻着什么玄妙符文。

  “这续脉丹本也算不得多贵重,若是你要,我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傅言之指节轻叩案几,“但长清,你既带她来,就该明白与她而言,单靠丹药是没用的。”

  “嗯。”楚见棠低笑了声,这才看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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