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得千奇百怪的暗红色岩石,如同死去的巨兽骸骨,散乱地矗立或匍匐在这片赤色的死亡之海上。
热浪。如同无形的火焰,从脚下龟裂的大地升腾而起,扭曲着空气,带着一股浓烈的、呛人的尘土和矿物混合的焦糊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灼烧着气管和肺叶。
绝对的死寂。除了他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哪怕最微小的生命活动的声音。这种寂静沉重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整个世界已经死去,只剩下他们这几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荒芜!枯寂!死亡!
三个词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萧遥的心头。这就是他们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地方?比空间乱流更令人绝望的绝地!
“呃…咳…”身旁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呻吟。
萧遥猛地一震,几乎要碎裂的颈椎强行扭动,看向声音来源。
是凌清雪。她就躺在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侧着身,蜷缩着,脸色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嘴唇干裂焦枯,没有一丝血色。她身上那件曾经飘逸的白色衣裙早已被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尘土染得污浊不堪,多处破碎,露出下面同样布满血痂和可怕青紫色瘀伤的肌肤。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斜贯她整个后背,那是之前被天道雷光余波扫中的痕迹,此刻伤口边缘翻卷着,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死肉般的灰败颜色,在惨白烈日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另一边,战红缨的情况同样糟糕。她仰面躺着,原本英气勃发的脸庞此刻一片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前的衣襟被大片的暗红浸透,已经凝固板结。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一条手臂,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伤口边缘同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感,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白灵儿伏在一块相对平坦的暗红色岩石上,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几乎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一体。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和小腿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那是空间乱流侵蚀留下的痕迹,正在缓慢地吞噬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
“活…活着…都还活着…”萧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庆幸,喉咙堵得发紧。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有希望!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查看她们的状况。然而,这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却艰难得如同凡人撼动山岳。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处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丹田内空空如也,一丝灵力也调动不起来。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无比,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灌满了沉重的铅汞,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这是…世界排斥?还是这片绝地的规则压制?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一点点。这个微小的动作,已经让他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刚渗出皮肤,就被头顶那轮惨白烈日散发的酷热瞬间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带着刺痛感的盐霜。
必须尽快找个遮蔽!这毒辣的阳光和酷热本身就是致命的武器!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数十丈外一处由几块巨大暗红色岩石相互倚靠形成的、狭窄的阴影缝隙。那是目力所及范围内,唯一能称得上“遮蔽”的地方。
目标确定,剩下的就是行动。萧遥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的空气如同刀子割过喉咙。他先尝试挪动自己。他侧过身,用还能勉强用力的右臂撑住地面,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和剧痛的右腿,一点点、一寸寸地向那片阴影蠕动。龟裂坚硬的地面摩擦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更多的是血水)混合着尘土,在他身下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痕迹。短短数十丈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剧痛和力竭的眩晕,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毒辣的日头和身体极限的哀鸣。
小主,
终于,他像一条濒死的鱼,艰难地把自己拖进了那狭窄岩石缝隙投下的、不足三尺宽的阴影之中。一股相对阴凉的气息包裹过来,虽然依旧灼热难当,但比起外面那能把人烤焦的毒日,已是天堂般的享受。他瘫倒在滚烫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胸膛像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
喘息片刻,恢复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力气,他立刻挣扎着爬向最近的凌清雪。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后背那道恐怖的伤口,抓住她冰凉的手腕,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向阴影处拖拽。凌清雪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每一次拖拽都让他眼前发黑,断骨处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滴落,砸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白气。
终于将凌清雪拖进阴影,他不敢有丝毫停歇,立刻转身扑向更远处的战红缨和白灵儿。拖拽战红缨时,她那条扭曲断裂的手臂在拖动中不可避免地摩擦到地面,昏迷中的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头皱得更紧。萧遥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动作却不敢有丝毫迟缓。拖拽白灵儿时,她轻飘飘的身体反而让萧遥心头更沉,那微弱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断绝。
当最后将白灵儿也拖进那狭小的阴影庇护下时,萧遥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轰鸣。他躺在滚烫的地面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酷热依旧从四周的岩石和身下的大地传导过来,烘烤着他们。但至少,那能晒裂岩石的惨白毒日被暂时隔绝了。
不知躺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半个时辰。身体深处那点源自混沌微光的本源之力,在死亡的压迫下再次顽强地滋生出极其微弱的一丝暖流,如同干涸河床里渗出的一滴泉水,艰难地滋润着濒临崩溃的肉身。萧遥的意识终于从昏沉的边缘被拉回了一丝清明。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靠在滚烫的岩石上。目光再次扫过身边三个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同伴。水!食物!疗伤!
最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