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抓的水匪全被关在西郊的房屋内,由府兵严密把守。苏州府会在今日来岛上带走,对俘虏的水匪进行严加审问。
宋灵淑带着阿东去集市坊台找戚山庭,刚到集市,就见余大在买鱼,旁边的阿平在帮着挑选。
余大看见宋灵淑,乐呵呵上前道:“昨晚大伙的都受了凉,我今日按我家乡的法子,给大伙做一锅秘制暧身的鱼汤。”
她还未说话,后面的贺兰延就抢着上前看鱼,阿平呆愣愣站着,用问询的目光看向自家兄长。
“你们且在这等着,我先去找戚侍郎问问情况。”宋灵淑看出兄弟二人一早就候在集市,不敢去直接找戚山庭,才去东郊找她。
她对余大道:“我等着喝你的鱼汤,昨晚大家的累坏了,一会儿找岛民多买点肉,我们吃顿好的补补身体!”说罢,从怀里掏出荷包,扔到了贺兰延手上。
“哎,岛上也正好有需要的药材,我定不负宋中丞所托!”余大拍着胸口保证。
阿东和阿平停在原地,眼里的忐忑显露无疑,余大看一眼阿平,言语笃定道:“你们且放心,宋中丞是好人,就算你那小舅子跟着做了恶事,你也是受人指使,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兄弟二人无奈叹息,目前那道细长身影上了坊台的楼梯。
……
踏上坊台,宋灵淑用眼神询问门外的把守的小兵。
小兵作揖道:“戚侍郎一夜未眠,宋中丞可以直接进去。”
“陆郎中昨夜几时回来?”宋灵淑问。昨夜她回来后已经快站不住,将淿儿岛的事告知,便回去休息,尚不知陆元方有没有将东西安全带回来。
小兵道:“陆郎中丑时过半才回来,船上的兵器已经如数带回,袁复的亲兵单独关押起来。”
她看了眼隔壁的门,陆元方还未起身,按说昨日岛上的事已经安排完,三表兄为何忙了一夜?
她轻轻推开门,往里望去,只见戚山庭还伏于案上奋笔疾书,后背挺得笔直,没有半分疲倦之态。
“你来了,要不要看看袁复身边亲随的供词。”戚山庭头也没抬,只抽空将手边的一叠纸往旁边推。
案上各自放置着匆忙记下的水匪名录与供词,还有海岛岛民户籍详案。戚山庭核对着名录,将与供词名字一致的重新抄写一份。
“你连夜就审完了?”宋灵淑惊讶道,“这些也不必急于一时,交给苏州府去核对也可以。”
戚山庭停下笔,无奈揉了揉眉心,“昨日启程前,朝中来了急报,李相和吕相带着十几位官员联名,要取消新盐法,待商榷后再做推行。”
说是商定后再做推行,也可以是无限期拖延。说白了就是换个体面的词,取消此次新盐法改制。
“长公主和陛下怎么说?”
“长公主也有这个意思,沿海乱起来,恐皇城不稳。”戚山庭顿了顿,眼神略有些意外道:“反倒是陛下不同意,给了五日时间,希望我们能解决水匪祸乱的源头。”
宋灵淑挑眉一笑,“陛下倒是宽心。”
按理说,最该急的人就是躺在明华殿的陛下。兄弟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连朝中重臣也在暗中投靠,一国之君却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需要他人代劳。
现在所有的事都压在长公主一人头上,稍有差池,齐王就会带着人围攻皇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倒戈,长公主自是不敢在盐铁法改制上太冒进。
戚山庭淡淡道:“盐税之事从先帝时期便是久弊,实难在一朝一夕彻底解决,有此取舍也是合理。幸好你把袁复抓回来,真要让他跑了,他再带人重复南水港之事,此次海岛围剿就难交差!”
宋灵淑笑着点头,“我尽快将袁复几个匪首带回西京,相信能说服那帮人,限期修正盐税改制!”
“我连夜审了袁复,看看能否从他口中套出更多勾结盐商,挑动百姓的证据。”戚山庭两眼疲惫,轻叹,“他没说什么有用的,他手下交代了很多,包括联络盐商的名录,还有招募水匪的名录。”
宋灵淑扫了一眼桌上层层叠叠的名录,拿起了袁复的口供。
袁复完全撇清了和齐王的关系,并说早已经卸下河南府职务,现在已是白身,聚集水匪在沿海作乱只是想借新盐法推行,趁乱劫掠沿海,占据海岛为自身谋利……“
至于勾结盐商的书信,袁复反口说是盐商主动上贡支持,想利用他逼迫朝廷取消新盐法,关于他逼迫江南商会的事则闭口不提……
宋灵淑冷笑出声,谁人不知袁复与袁庆是兄弟,袁庆因私造被斩首,袁复会与洛阳没关系?这般咬死不认,不过是认定现在还无人敢动齐王。
她放下袁复的口供,又看了袁复手下交代的名录,还有关于与几个盐商接触的部分细节。
这些大盐商手上的盐田,几乎遍布了沿海制盐重地,现下要归入各地官府管制,不满新盐税改制是可预料的。
她在桌上翻找片刻,看到了袁复统计的招募名录,开始寻找阿东口中的小舅子。
戚山庭见她并非随意阅览,而是有目的找寻,好奇问:“你是要找何人?”
宋灵淑说了阿东所求之事,托着下巴叹息:“这人家中本是盐户,新盐法推行前,大盐商王家不知从何处早一步得知消息,诱骗那些盐户借贷买下一块盐田,立契按市价回收所制精盐。”
“这个做法若是盐税改制之前,倒是盐户占得了巨大好处,现在你也知道……大盐商相当于利用提前所知的消息,蒙骗了这些小盐户。新盐法一出,大盐商将损失转移到了小盐户头上。现在无法卖出足够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