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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热水进来,给赵巩擦洗身子,二人坐在塌上,只听里面一阵一阵的水声。

  一个不好看的大老爷们洗澡,可我不说半分昵绻之意,二皇子殿下心中只有酸意:“你还真是心疼他。”

  “……这叫什么话。”陆景和无奈又好笑,“他既有姓名,还寓意不错,人也大方有识,想必曾经出身不错,至少是读过书的良民,我何苦折辱于他?”

  “哼,你是舍不得折辱,可有的是人舍得。”凌燕南冷哼一声,眉宇之间全是不快。

  陆景和对朝廷生疏,可不代表他也对朝廷生疏。

  五年前,御史赵鹏程弹劾户部尚书陈鹤松贪污腐败,欺君罔上,残害良民,按律当斩,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皇帝自然是下令彻查。

  可这彻查的结果还没出来,赵御史家里却莫名其妙地走了水。

  一把大火,干干净净。

  赵御史为官清廉,与妻子更是恩爱非常,全家一共只有一夫一妻两子两女,加上仆从也不过十余数,除了事发当天在国子监上学的长子,无一幸免。

  本来该唏嘘世事无常,赵大人起码还留了个独苗——报仇有望——和赵御史交好的大人们都做好教养世侄的准备了。

  结果当天晚上在同学家借宿赵御史长子,也就是赵巩,也消失了。

  这一消失,就再也没出现过。

  一位御史全家灭门,一个不留,这在当年是引起过轩然大波的。

  毕竟赵御史刚刚才弹劾了一位众所周知的大贪官,人就被灭了满门,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也就趁着这阵东风,赵御史曾经的好友几乎搜遍了陈鹤松所有的产业,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可惜毫无收获。

  五年过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凶多吉少,所有人都觉得赵巩恐怕在方面被掳走之后第一时间就被杀了。赵御史的老朋友们也几乎都已经惫懒下来,只余哀痛。

  谁能想到呢?陈鹤松竟然胆大包天的玩儿了一手灯下黑,就这么把人磋磨了五年!

  好好的才子俊杰,已经没了人样。

  “总是可怜人。”陆景和并不赞同凌燕南的刻薄之语,“别人折辱他,那是别人的做法,是别人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雁南竟然希望我将错就错不成?”

  “没这回事。”

  凌燕南本就认同那句可怜人,闻言更是忙不迭地否认。

  这顶大帽子他可不敢戴。

  “陆先生。”侍从恭敬地进入,捧着的托盘里是一套崭新的厚衣服和一盒冻疮膏。

  “嗯。”

  陆景和挥挥手让人下去,拧开盖子嗅了一下,贴心的送到了屏风里。

  “谢谢陆先生!”

  伴随着青年惊慌又狼狈的声音,陆景和宽松的笑了笑,安抚两句,退了出来。

  凌燕南懒洋洋地歪在塌上,语带得意:“怎么还让人去买?不给他你自己的?”

  陆景和无奈:“没了。”

  第48章 第 48 章 这是实话。……

  这是实话。

  陆先生从不对纳入自己羽翼下的任何人厚此薄彼, 众人皆知。

  所以他说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这也是此人最让人又爱又恨的一点——你说你不过是个凡人,为什么天天非搞得像个普度众生的神明一样?

  真的让人……很有独占欲的。

  凌燕南眸色沉了沉, 不再说话。

  去吧。

  去看看他那位贤明的“好”兄长,到底都给他准备了些什么“惊喜”。

  *

  马车轱辘辘行至城门。

  京都的城门高大巍峨, 城墙高耸入云, 用于瞭望的塔尖在云雾中格外突出,像破鞘而出的剑尖,凌厉骇人。

  城门巡逻的士兵非常多,个个披坚执锐,精神饱满, 神色严肃, 哪怕看到这珠光宝气的一幕也没有丝毫变化。

  只能说不愧是燕朝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以武治国的皇帝亲自统治的城市。

  “还是不行啊, 白有那么多钱。”凌燕南看着伸手挡下马车的士官,笑的张扬。

  越靠近这座古老的城池,凌燕南的变化就越大。

  他开始越来越脱离“师兄”“先生”这种角色,而趋向于“殿下”“王爷”。

  陆景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但他并未说什么。

  少年正当时,意气风发, 挥斥方遒, 这都本就是应当的。

  凌燕南还没分家呢, 上有父母长兄, 下面的庶出皇子公主甚至妃嫔根本就烦不到他头上, 远不需要独自支撑些什么,只需要受到宠爱,肆意妄为就好。

  陆景和想到那个被生活磋磨过,变得易爆易怒的凌燕南, 无声的笑了笑。

  果然不论怎么看,阿南都还是个孩子啊,还是坏脾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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