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谢兄怎么知道世家没有付出?不说其他,便是吴郡陆氏每年也有施粥施米的活动,天雄高氏更是经营了许多家育幼院,几乎养起了北方大半被舍弃的女童……”
“所以,这些女童为什么会被舍弃?不正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吗?你所谓的付出,只是逢年过节施舍一些粥米,这与施舍乞丐有何异?他们明明是为了国家而战死,守护的是你们大部分人的土地,捍卫的是你们大多数的财产?正常的百姓们遇到战争,退就是了!可他们呢?始终坚守在前线付出生命,难道便是为了这么一点点施舍的米粮吗?你们心中可有一瞬间的尊敬与感激?”
“账不是那样算的。”
“诸位看看陆兄的说辞。账?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所以才会听到这个提议如此跳脚吧?”
“谢兄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指的是整个大奉朝的百姓们都在为了这场战争而付出,没道理只盯着世家们,也许世家们没有出太多的人力,但是每年缴纳的粮税、资产,却是普通人的数千倍。”
“那么我试问那些钱从何而来?”谢君仪打断道,“天子不与民夺利,才致使的国库空虚,可世家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枉作君子之仪,却趴在数万百姓的脊背上,如同吸血的蚂蟥一般,连拿出一部分无关痛痒的钱财,都做出此般恹恹之态,难道又是什么骄傲的事情吗?”
“竖子胆敢放肆!”
观众席上的世家再次被气得跳脚来,当场指着谢君仪的鼻子,就想开骂,却被身后的童继本一把捂住嘴,强行噤声。
角落里的童启默默后撤了一下,心里感叹谢君仪这小子的毒舌敢说。
难道是因为本身就出自世家的原因吗?说出这话,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底气。
还挺爽的。
柳三变连忙敲了三下木槌,竭力维护着礼堂内正常的秩序。
“观众请噤声,正方继续。”
谢君仪轻蔑的看了一眼堂下那熟悉的人,挑眉道,“我说完了。”
若没看错,方才那位应该便是他父亲的世交好友了。
想必这次回去肯定会和老头子告状的。
不过告就告吧,他还生怕气不到对方呢。
在华夏书院几年,他喷人的功夫见长,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小场面罢了。
陆无双强行压下涌到胸口的怒气,干脆连谢兄也不叫了,直接就称呼谢君仪道。
“你这皆是谬论。不与民夺利,指的是不从商,与百姓计较那些蝇头小利而已,而世家的累积,大部分源自于前朝多代的赏赐与奖品。你怎么知晓世家的祖先们不像是如今的厢军们一样,拼死在战场上搏杀过呢?我们从未有过轻蔑边疆战士的意思,相反,我们十分维护他们的荣耀,但一切皆有章法。世家与百姓并非敌人,我们皆属于同一个阵营之中,都是大奉朝人,战争谁也不想看到,这也是为什么童山长千里奔赴西夏,游说谈和的原因!”
“只是这责任并不能归结于我世家一方罢了,若朝廷征召,那我们自然可以共同帮助去解决遗孤安置问题,可陛下不言,我等也没道理擅专啊……”
两方你来我往,火药味越来越浓,到最后更是几乎撕破了脸。
声音也越加高昂上头。
随着柳三变宣布辩论赛的结束,在场的所有人仿佛从梦中抽离,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如同被反复拉扯的风筝一般,久久难以缓过神来。
童启等了一分多钟,这才缓缓走上台,宣布下面的辩论结果。
“这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赛,两方势均力敌,就连我也难分伯仲。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摞票,下面有请在场所有听完辩论赛的观众朋友们,从左到右,依次上台,为自己认可的论点,投上自己宝贵的一票吧。是输是赢,让我们交给大多数去选择。”
童启将自己手上的卡牌拿出,这是他之前低阶卡池里抽到的,有点类似于
那种扑克牌,应该是小孩子的玩具,硬硬的,不容易弯折,用来统计票数,再合适不过。
而两个辩手身前,则被抬上了一个透明的箱子,用来计票。
如此光明正大,毫无遮掩,完全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性,令众人忍不住一愣。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胜负竟然是在场的观众们决定的。
他们皆以为既然是童启举办的这场辩论赛,那一定是有其偏向的,所以结果自然也会是童启去宣布。
不管谁赢谁输,他们都可以大做文章,说童启包含私心。
可对方直接交给了现场的百姓们,那完完全全就是不在控制之内了。
一时间,就连吴老等人都愣住了。
大礼堂一共有一千三百个位置,可楼梯上、门口挤着的,但凡听完全程的百姓们,都被计入了投票的权利之内,一共凑齐了一千六百八十二人。
他们依次从左到右,接过手里的权利,又将这权利投到自己偏向的辩手箱中。
陌生而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却让人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神圣感。
在场的百姓们内心茫然,这好像是他们从出生开始,第一次被人在意态度和想法,明明只是来凑热闹来的,却好似自己也发了言,平平无奇的想法,也被赋予了千金般。
因着这场猝不及防的投票,一众世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压根没有串通的可能性,几乎匆匆给陆无双投完,便站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