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顾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去某种沉重的负担:
“散了吧!散了吧!给他们足够安身立命的钱财,让他们能在这乱世中…各自去讨一条活路吧!李存勖要的是石洲这块肥肉,要的是我顾远这颗人头!他们…无关紧要了,或许…凭着那些钱财和本事,还能活下去。”
最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石洲熙熙攘攘的街市,看到了那些信赖他、依靠他的普通百姓,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充满了最深沉的无奈与悲哀:
“至于石洲的百姓…他们只能…悲哀自己生在这该死的乱世了。我顾远…让他们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免受兵燹之苦,已是…尽力了…散了吧…”
“散了吧”三个字,如同丧钟,敲在墨罕和晁豪的心上。他们仿佛看到了石洲城破时的火光与哭喊,看到了那些无辜百姓在李存勖或契丹铁蹄下的绝望眼神。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尤其是想到乔清洛——
“少主!”晁豪这个粗豪的汉子,此刻声音竟带着颤抖和一丝哭腔,“那…那夫人那边怎么办?!纳妾的事她还不知道!还有这石洲…石洲是她一手帮着您打理起来的啊!从商会账目到街市规划,从安抚流民到协调各部…哪一处没有夫人的心血?!她…她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当成了她和您、和小公子未来的根基啊!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样…就这样被打水漂一样毁掉?!她知道了…会疯的!少主!”
晁豪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顾远心中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何尝不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乔清洛对石洲倾注的感情!那些她熬夜核对的账本,那些她亲自督促修建的屋舍,那些她为流民孩童开设的简陋学堂,那些她看着繁华街市时露出的满足笑容…这一切,都即将在他手中化为乌有!而他,甚至还要亲手给她带来一个“姐妹”的羞辱!
墨罕也沉重地开口,声音嘶哑:“少主,晁豪说得对。这计划…对夫人而言,太残酷了。不仅是心血付诸东流,还有…还有那被迫接受的妾室,还有即将到来的背井离乡…夫人她…能承受得住吗?”墨罕眼前仿佛浮现出乔清洛那双清澈纯净、充满信任和爱意的眸子,想到这双眸子即将被痛苦、绝望和难以置信所充斥,他的心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绞痛。他跟随顾远多年,在石洲这些日子,早已将乔清洛视若亲妹。
顾远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艰难地说道:“…这计划,最对不起的…就是清洛。她…她是我在这冰冷乱世里…唯一的暖阳…唯一的净土…”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愧疚,“但是…墨罕,晁豪…我们没有选择了。为了保住她的命,保住寤儿的命,保住你们这些兄弟的命,保住苗疆那点最后的火种…我只能…只能这样了!舍弃石洲,舍弃…她的心血,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这痛…这委屈…只能…只能让她受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奈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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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深沉的痛楚,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墨罕!”顾远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你老成持重,心思缜密,我最信你!你立刻暗中通知北斗七子和毒蛇九子所有人!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用最高级别的密令!告诉他们,有生死攸关、关乎所有人存亡的大事相商,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最隐秘的方式,立刻来此见我!记住!”顾远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绝对!绝对不能惊动夫人!一个字都不能透露!我…我不想让她现在就知道…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候…”
“是!少主!属下明白!”墨罕重重抱拳,他完全理解顾远此刻的痛苦和用意。提前让乔清洛知道,除了让她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恐慌,于事无补,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晁豪!”顾远转向他,“史迦教主那里,由你去请邹野!就说我有极其重要、关乎石洲未来存续的军机要事相商,必须邹野兄弟立刻前来!同样,不要透露任何细节!尤其是…不要提撤离苗疆的具体安排和风险!史迦临盆在即,情绪激动恐伤及胎儿!你就说…是商讨潞州后续军务和石洲布防!务必稳住她!”顾远深知史迦的性情刚烈,若知道要带着身孕长途跋涉撤回危机四伏的苗疆,必然不顾一切前来质问,甚至可能引发早产!
“是!顾帅!属下一定办妥!”晁豪也肃然领命。想到要去面对待产的史迦和毫不知情的邹野,还要编织谎言,他心中也充满了沉甸甸的负疚感。
墨罕和晁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痛苦和对乔清洛即将面临风暴的心疼。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顾远对乔清洛的感情,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更深刻地体会到顾远此刻做出这个决定的巨大痛苦和无奈。这个计划,充满了冷酷的算计和无奈的舍弃,甚至带着几分邪性——他利用契丹劫掠、舍弃百姓、欺骗爱人,但它又是在这崩坏的棋局中,顾远能为他们这些追随者、为乔清洛母子、为苗疆火种所能找到的,唯一一条带着一丝生机的出路。他不是好人,为了生存和核心力量的延续,他选择了牺牲更多;但他对兄弟、对爱人、对部属,却又倾尽所能地安排后路,留下了生机。
“去吧!越快越好!”顾远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沙哑。
墨罕和晁豪不再多言,带着沉重如山的使命感和对乔清洛未来的无尽担忧,迅速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府邸外的阴影之中,开始执行这撕裂石洲根基、也必将撕裂乔清洛整个世界的残酷命令。厅堂内,只剩下顾远一人,对着沙盘上即将分崩离析的石洲模型,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无比孤独而苍凉。空气中弥漫着计划启动前的死寂,以及无声蔓延的巨大悲伤……
石洲府邸深处,一间守卫森严、门窗紧闭的密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方才墨罕以顾远最高级别密令紧急召集的核心成员——北斗七子(王畅、姬炀、李襄、邹野、左耀、李鹤、黄逍遥)、毒蛇九子(金先生何佳俊、银先生银兰、黑先生祝雍、白先生云哲、黄先生谢胥、蓝先生蓝童、赫红、绿先生彭汤、青先生孔青)——此刻齐聚一堂。
会议伊始,气氛尚算轻松。久别重逢的兄弟,尤其是看到顾远平安归来,难免有些寒暄打趣。姬炀正眉飞色舞地跟李襄吹嘘他新勾搭上的石洲小寡妇如何知情识趣,李襄则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