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帆在郡守衙门里面办公的时候,就听说过乌桓骑兵们前往村庄之中打秋风后村庄的惨状,种种血案都用冷冰冰的文字记录在案卷之中。
杨帆就曾经在文档之中看到过乌桓骑兵打秋风时的惨状,暮色初临时,马蹄声如闷雷般滚过青纱帐似的芦苇荡。王家庄的老槐树还挂着最后几串晒干的玉米,忽然被血色残阳染成暗红。村头望风的孩童刚扯开嗓子喊出半句 “有马队”,三支雕翎箭便穿透他单薄的身躯,将小小的身子钉在土墙上,温热的血顺着粗糙的夯土纹路蜿蜒而下,瞬间洇湿了墙角的蟋蟀洞。
乌桓骑兵像黑色潮水漫过土坯矮墙,弯刀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光。张大娘攥着半块掺着野菜的窝头,还没来得及藏进灶膛,就被粗暴地拽着白发拖出房门。她视若珍宝的陶罐 “啪嗒” 摔在青石上,碎成无数锋利的瓷片,混着残存的粥糜在寒风中结出冰碴。那些曾用来喂鸡的谷糠,此刻正被马蹄碾成齑粉。
祠堂里,族长颤抖着双手将族谱塞进神龛夹层,还未合上柜门,沉重的木门就被撞得粉碎。几个披头散发的汉子举着狼牙棒闯进来,祖宗牌位哗啦啦倾倒在地,有人抬脚将 “忠孝传家” 的匾额踹得木屑纷飞。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靴子重重碾过供桌上的长明灯,火苗忽地窜起,点燃了飘落的黄表纸,青烟裹着灰烬直直升上残破的房梁。
村西头李铁匠的铺子被洗劫一空,烧红的铁砧还泛着余温,崭新打好的锄头、镰刀被随意抛进井里。三个乌桓人架着李家媳妇拖进草垛,撕扯声中她的红嫁衣碎成布条,随风挂在带刺的枣树枝上,像极了那年她出阁时,撒在花轿前的喜烛油。当呜咽声戛然而止,草垛里滚出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被马蹄踩得稀烂,露出里面泛黄的婚书残页。
牲畜棚里,耕牛的哞叫混着马嘶此起彼伏。瘸腿的老驴被铁链勒得脖颈渗血,驮着沉甸甸的粮袋踉跄前行。八岁的虎娃死死抱住自家黄牛的尾巴,却被人用马鞭狠狠抽在脸上,五道血痕瞬间渗出,他哭喊着 “大黄别走”,换来的是靴底无情的踹击。当牛群被驱赶着踏过结冰的小溪,冰面裂开的缝隙里,倒映着渐渐熄灭的万家灯火。
月上中天时,整个村庄已陷入死寂。断壁残垣间,不知谁家的纺车还在吱呀转动,那是被马蹄撞翻后,惯性使然的垂死挣扎。冻僵的手指仍保持着握梭子的姿势,主人却已横尸在打谷场,身下的积雪被染成诡异的玫红色。远处传来狼群的嗥叫,它们正循着血腥味赶来,而曾经鸡鸣犬吠的村落,此刻只剩屋檐下冰凌断裂的脆响,像极了百姓无声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