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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非但没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带着老仆特有的、近乎固执的忠诚和焦虑:“少爷!您听老奴一句劝!少夫人出身名门,是世间顶顶好的女子,老奴也打心眼里敬重她!可是……可是张家的香火不能断啊!张家就您这一根独苗!这开枝散叶的大事,您不能……不能由着性子来啊!”他说得情真意切,甚至带上了哭腔。
“六叔!”张经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有的严厉,“我还不到二十岁!这事儿急什么?您有这操心的功夫,不如先想想您自己的亲儿子!他年岁也不小了吧?再不济,”他目光转向一旁抱着画卷、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梁大海,没好气地说,“您看看您这干儿子!大海不也老大不小了?您怎么不先替他张罗张罗?”
梁大海本来正缩着脖子装鹌鹑,一听提到自己,又牵扯到“干儿子”这身份,顿时觉得是个转移矛盾的好机会。他咧开嘴,半是解围半是打趣地插话道:“就是嘛!干爹!您这也太偏心眼儿了!整得好像少爷才是您亲儿子一样。”他本意是想缓和气氛,开个玩笑。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就猛地炸响在寂静的庭院里!
“啪!”
张六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转身,枯瘦的手掌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扇在了梁大海的脸上!力道之大,让梁大海怀里的画卷都“哗啦”掉了一地。
“混账东西!”张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梁大海的手指都在哆嗦,脸色铁青,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嘶哑,“胡说八道!满嘴喷粪!老爷、夫人的名声清誉,也是你这混小子能拿来造谣生事的?!少爷是你能编排的吗?!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
梁大海被打懵了,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脸,又惊又怒又委屈,看着暴怒如狮的张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秒,他才瓮声瓮气地、带着点不服气和委屈地嘟囔道:“干爹……您下手也太狠了……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画卷,再看看暴怒的张六和脸色阴沉的张经纬,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张经纬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心中五味杂陈,疲惫感更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夜间的寒气,对张六沉声道:“六叔,把这些画都收起来,送回媒人那里去。以后,莫要再自作主张了。” 他又看了一眼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梁大海,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重重地关上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