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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是一瞬间,他方才惊觉,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你慢点……”她在积雪上飞奔的速度叫他看得心惊,连下几个台阶,伸出手迎过去。
冬宁身子微微后倾,借着滑溜溜的雪脚下一瞪,呲溜一下滑到他面前,顺手抓住他递过来的手臂。
“哈哈哈……哈哈……”
似乎觉出这样有趣,她仰头开怀大笑。
章凌之蹙眉,确认她站稳了,方才将手臂抽出,在她额头上一个暴扣,“十六岁的人了,还淘气!”
她捂住额头,撅了撅嘴,“我今日生辰呢……你还打我……”
他苦笑,只好道:“祝雪儿,生辰快乐。”
眼睛瞬间又亮了,她捧起双手,递到他面前,眨巴两下眼。衣领边镶着的一圈雪白绒毛托着她的脸儿,粉脸桃腮,圆润可爱,像是叫人手一捏便触感弹软的糯米团子。
章凌之实在感到好笑,“一大早上堵我,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叫就是为了这个?”她故作生气地皱眉,“这个很重要的好吧。”
“好。”他顺着她的话说,“去书房吧。”
“哈?”冬宁脸瞬间垮下,自己跟他要礼物,他却只惦记着叫自己去书房学习。
“不要……今日不想温书……”她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
章凌之无奈,气笑了,“我说,去书房就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不宜再耽搁,他最后叮嘱一句:“跟嬷嬷说一声,今儿晚上我过来叠彩园吃饭。”随即转身,俯身进了轿子。
“哦!”冬宁开心地应一句,想到他今晚要过来陪自己吃饭,又有点高兴了起来。
目送轿子离开大门,她恍惚明白过来什么,转过身,又急匆匆直奔书房而去。
她跳进章凌之的书房,跑向北边那扇小门,绕过酸枝插屏,来到自己的小书屋。
书桌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缠枝莲纹黄花梨木小长盒,盒子下压着一张燕子笺。
拾起燕子笺,飘逸苍劲的笔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法,日日夜夜,他教她习字,以至于她的字迹也沾染上几分他的笔下风骨。
祝冬宁:顺颂时宜,秋绥冬禧。
下面还有郑重的署名,落着“章越”两个字,一板一眼的,倒真是像他为人的习性。
“噗!”不知为何,冬宁看着看着就笑了。
手指抚过“冬宁”两个字,又抚过“章越”……
她将这张燕子笺叠两叠,贴在心口郑重地收好,方去拿起盒子,拉开匣盖儿,里面卧着一支毛笔。
轻轻“哇”一声,拿在手上。
笔身是通体晶莹的犀牛角,润泽坚硬,中原无此物,需海运由南洋贩来,材质极其珍贵。
冬宁握着这支笔,简直乐开了花。这个礼物,可算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章凌之本意,是希望她能沉心静气,精进学业,但冬宁拿着这只笔,可是大有用处。
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虽还有点灰白着,但不用点灯也能视物清晰。她在书桌边坐下,研墨摊纸,开始试一试笔锋。
羊毫瞬间吸饱墨汁,纸上落笔,走笔顺滑柔韧。
冬宁笑了,顺势就着昨天停下的情节,接着续写。
芳嬷嬷端着热粥寻过来的时候,她正写得专注,脑海中文思泉涌,倚马可待。
“小祖宗!你大早上早饭也没吃,就跑来这写写写!”芳嬷嬷将托盘“咣当”放下,就要去夺她手中的笔。
冬宁侧过身,将笔护住,“孃孃,这可是小叔叔送给我的生辰礼呢。”
“知道,没人要同你抢,先过来吃饭再说。”芳嬷嬷气笑了,无奈开口。
“可是我这正写到关键之处,脑海里那灵感突突突往外冒!等我写完这一段情节再说嘛,不然的话到了期限交不出稿子,可就完了。”
“你跟那书坊老板约定的交稿日,不还有一个月呢嘛,急在这一时吗?”
“哎呀!急的嘛,急的嘛!”冬宁起身,推着芳嬷嬷的手臂就要将她往出赶,“孃孃你快走啦,再吵我,我这故事都要被你吓跑了。”
“不成!”芳嬷嬷壮实的身子用力一甩,定在了原地,叫冬宁死活也推不动了。“要写可以,必须要先把这早饭吃了。”
冬宁乖乖把她端来的热粥和芙蓉蛋吃完,溜光的碗放回托盘里,擦干净嘴巴,睁大一双猫儿眼看着芳嬷嬷。
芳嬷嬷抿嘴一笑,端起托盘,“成,我走了,你安心写,我不吵你。”
托盘端走没多久,芳嬷嬷又来书屋,冬宁已经完全投入进去,并不察觉到旁人的存在。她时而托腮,时而用笔敲着下巴,时而埋头奋笔疾书,全然沉浸在了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精怪的异世界中。
芳嬷嬷并不吱声,只默默蹲在屋角给她升炭火。小书屋不大,屋内两个角落置好炭盆,不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屋外寒雪冷冽,屋内暖气氤氲。少女坐在书桌前,身量纤弱,修长的脖颈微微弯下,露出一段雪白的弧度,琥珀色的猫儿眼紧盯纸张,落笔迅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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