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柯金斯的过去

  柯金斯还记得钢铁王庭深处,那永不熄灭的炉心光芒是如何一点点黯淡下去的。

  记忆里不是清晰的故事,而是气味和声响——滚烫的金属、焦炭、淬火池蒸腾的热汽,还有矮人们粗犷的笑骂和锻锤敲打铁砧的铿锵节奏。

  他是听着这些声音,闻着这些味道出生的,在那些巨大如洞穴的熔炉工坊的阴影下。

  他的父亲,老巴林,是八大“守誓者”之一,王庭最后的脊梁。

  巴林腰间总挂着一枚沉重的徽记,上面蚀刻着一柄断裂的长矛,那是【誓约之矛】的象征,是守誓者荣耀与责任的凭证。

  柯金斯曾无数次偷偷抚摸过那冰冷的金属,感受着上面古老的纹路。

  然后,气味变了。

  不再是灼热的铁与炭,而是一种……腐败的甜腥气,混着浓重的铁锈味,无孔不入。

  像铁在潮湿的角落里无声地烂掉。

  王庭宏伟的钢铁支柱上,象征着矮人王庭的熔炉上,开始出现丑陋的、不断蔓延的锈红色斑痕。

  起初只是斑点,很快就连成了片,像迅速扩散的霉斑。

  再后来,支撑着巨大穹顶的钢梁,在某个深夜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接着是撕裂般的巨响,轰然倒塌。

  那声音,柯金斯一辈子也忘不了,像是整个世界的骨架在崩断。

  钢铁王庭,矮人辉煌的堡垒,从内部被一种名为“锈铁”的诅咒侵蚀、瓦解、最终坍塌。

  父亲巴林带着他,属于【誓约之矛】的、黯淡无光的金属,最终逃离了那片钢铁的坟场。

  他们像矿道里最卑微的穴居鼠,在广阔的平原上东躲西藏,最后在一片荒凉的山谷深处落脚。

  巴林用粗粝的岩石砌了个简陋的窝棚,像个守墓人,守着王庭最后的遗物和年幼的儿子。

  柯金斯就是在这荒僻的山谷里长大。

  父亲很少说话,眼神总是望着王庭的方向,浑浊而沉重。

  只有在夜晚的篝火旁,几口劣质麦酒下肚,老巴林才会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

  他会讲起王庭鼎盛时的景象:炉火映红天际,锻造的轰鸣昼夜不息,熔金的河流在沟渠里流淌,矮人们打造的神兵利器让巨龙都为之忌惮。

  他会讲到八大守誓者的荣光,讲到那柄传说中能贯穿星辰、狩猎古龙的【誓约之矛】。

  故事里充满了汗水、铁屑和震耳欲聋的荣耀,听得小小的柯金斯心驰神往,仿佛那辉煌就在昨天,而非已成废墟。

  父亲也会讲起“锈铁”。

  每一次提起,那浑浊的眼里就会燃起刻骨的恐惧和无边的痛苦。

  他说那不是病,是诅咒,是附着在钢铁血脉上的跗骨之蛆,无药可解。

  它会啃噬金属,更会腐蚀灵魂,直到一切归于铁锈般的死寂。

  每当这时,老巴林就会紧紧攥住腰间那枚象征守誓者的徽记,指节发白。

  柯金斯五十岁了,按照矮人的传统,这是成年的日子。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族人的祝福。

  父亲只是沉默地递给他一把自己亲手打造的、沉甸甸的单手战锤,锤头用山谷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铁矿石反复锻打过,算是成年礼了。

  也就在那天,山谷里弥漫的铁锈味陡然浓烈起来,浓得呛人。

  柯金斯看到父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里是柯金斯从未见过的绝望和……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它……还是找来了……”巴林的声音嘶哑得像砂轮摩擦,“是我的错,是我引来了它……”

  老矮人猛地摘下腰间那枚守誓者徽记,塞进柯金斯手里,那温热的金属只让柯金斯感觉一阵冰凉。

  然后,他一把抓起靠在窝棚角落的那根东西。

  那是他用王庭带出的碎片和山谷里收集的稀有金属,耗费数年心力,勉强熔铸、锻打修复出的一截矛身,远非真正的【誓约之矛】,更像一根扭曲、布满修补痕迹的粗糙长棍。

  老巴林一直珍藏着它,那是他作为守誓者最后的念想。

  “跑!柯金斯!别回头!”巴林低吼着,双眼死死盯着山谷入口处弥漫而来的、如同活物般翻涌的锈红色雾气。

  柯金斯懵了,五十岁的“成年”矮人,在王庭崩塌的阴影和父亲的庇护下,心智远未成熟。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冰冷的徽记和沉重的战锤,脚下像生了根。

  “不!父亲!”他喊道。

  巴林没有看他。

  老矮人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将那根粗糙的长矛矛尾狠狠顿在地上!

  同时,他张开了双臂!

  那翻涌的锈红色雾气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亿万只细小的铁虫,疯狂地涌向巴林!它们顺着他的口鼻、毛孔,甚至盔甲的缝隙,疯狂地钻入他的身体!

  巴林的皮肤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锈红色纹路,肌肉在肉眼可见地干瘪、枯萎。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眼珠凸出,布满了血丝和锈斑。

  但他死死地站着,像一座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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