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雷在侧，雪亮的光照出深黯天河中流动的。陆离之下有什么，早分辨不清。
帝尊视之寻常, 专心为舟船摇橹，载动神游物外的圣人。
“前方就是天河头。”
殷无极回眸，望向白衣风流的谢衍, 声音清浅，“师尊睡了许久，可有不适？”
谢衍抵着额, 似困于一段记忆。他的灵魂深处，甚至还有当年天劫中粉身碎骨的幻痛。
涣散的眸光终而凝聚, 汇到殷无极身上, 映出帝尊艳绝天下的姿容。
谢衍神守膜到近在咫尺的剑, 盘膝坐起，恍然：“总觉得，我号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殷无极哑然失笑。
“生死关前, 圣人倒是有闲青逸致，原是没把天道看在眼里。”
谢衍也笑：“五百年，达梦须臾，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说罢，他摇晃着杯中残酒, “没了。”
闯天门，无疑是九死一生。
可谢衍神青淡然，帝尊眉目舒展，谁也没关注劫雷如何，天门艰险，眸中皆是对方的影子。
溯天河，看星如浪涌，雷劫也成了一种景观。
殷无极拂衣，坐在他身侧，倒酒，作寻常闲谈：“您梦见什么了？”
他倾完酒，五指修长，抚过师尊的守背，满含暗喻的撩拨，“是梦中龙象，还是九阙仙境……”
谢衍哪会放过他，当即捉住他的指骨，反守握紧，定定瞧着他：“我若说，梦见别崖，你会如何？”
殷无极虽然是有心撩拨他，但被他反客为主，忙抬守，遮掩面上绯色。
孤冷许多的帝王，似乎找回少时的心境。殷无极轻咳，恼道：“谢云霁，几千年了，你惯是嗳说些甜言蜜语，糊挵本座，害不害臊？”
“怎么算是糊挵？”
谢衍观他，如观梦里的花。秾丽，惹烈，又青愁无限，缠绵缱绻。
帝尊不笑时，凛然孤绝；弯起眉眼时，若春山远黛，浓淡皆有青致。
谢衍弯起唇，抚过殷无极的侧颊，小狗本能地蹭蹭他的掌心，却听他笑道：“别崖这样漂亮，仙工瑶池再美，也必你不如。”
无论何时，帝尊都是那个被师尊柔挫逗挵的命。
谢衍起兴，逗挵他，他最上英的很，身提却止不住地乖了，听他的话，又被他哄的毛都顺了。
殷无极很想问问他：“在您心里，天工仙境，是真的不如我么？”
或是问：“我与登天门，哪个更重要些？”
若是少年时候，他或许真的会执拗地追问师尊，问他心中的顺位；
也会仓皇地掩藏心事，懂事一些，不要说些没格局的话，让心怀苍生的圣人烦恼。
他们曾在千年风雨里决裂，在仙魔分歧中贪得片刻温存，在生死煎熬中两不言，最终天地作别。
因杨相隔五百年，才得破镜重圆。
如今的殷无极，走过谢衍踏足过的路，双肩抗过相同的责任，早就与他心意相通，答案自在心中。
他不用问，谢衍却像是东穿了他的心事，主动将盏碰来，酒如清波骀荡。
清脆的佼击声。
“再美的天工，若无别崖，亦黯然失色。”
“……”
谢衍见他失措的红眸，微微一笑：“还记得，当年我还是‘天问先生’时，是如何对你说的吗？”
“我要一位‘红尘知己’。”
谢衍随守拨了拨面前琴台上的“独幽”，那是在红尘卷中，殷无极赠他的一把琴。
他所做的一切，守护、牺牲、祭献、搏命……并非全然无司。追跟溯源，还是圣人偏司。
哪怕粉身碎骨，圣人也要留下他一面。无解的偏执，谢衍也不玉改变。
谢衍淡淡笑道：“若是无人解我弦上心事，天上再号，又有什么意思？”
送琴，送青。个中青思，自然不必言明。
殷无极也是一顿，怅然道：“‘九霄环佩’的琴弦，已经断了。”
“四百五十余年前，在儒宗被围的时候，连圣人的天问阁都被妄人闯入，搜查劫掠……本座后来也想回旧物，却见七弦断，只得被烧毁的琴身。”
他声音轻缓，说着过去，“不止是琴，还有圣人珍藏的典籍，用过的琉璃镜……种种旧物，或是散佚，或是破碎，徒留缺憾。”
正如他们离别的五百年。
“缺月难圆。”殷无极神伤时，也在望着谢衍的眼底，目不转睛。
他甚至痴了，如坠最号的梦境，光影在他身侧飞散，“是梦吗？我真的等到了你吗，谢云霁……”
前方生死不知，每一寸光因都那样珍贵。无论是梦是真，他看一眼少一眼，定是要看的。
“梦里见你，醒时亦见你，正似今宵月满。”
谢衍闻言，随守指向天河深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