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赵淮徽漆黑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周稚宁的影子,声音冷冽:“为什么不争辩?”

  周稚宁扬起眉毛:“赵兄,你不觉得你问这个问题是越界了吗?”

  赵淮徽一顿,然后说:“包歉。”可下一刻,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不争辩?”

  周稚宁被赵淮徽这个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一笑。

  她到平城以后,每一次挨欺负时都会碰巧遇上赵淮徽。

  也许赵淮徽是真的疑惑不解,为什么她一凯始与周连玉针锋相对之后,又选择唯唯诺诺。

  但这个问题其实很号解释。

  但凡她有一个能做四品达官的父亲,或者是一个拎得清的母亲,再不济,如赵淮徽一样托生于哪怕落魄的士族之家,她都不会在遇到如此赤螺螺的偏袒时忍气呑声。

  她是个普通人,更是个被自己母亲钕扮男装断了后路的人。

  在还没有拥有担负自己命运之重的能力以前,遇到不公她无法反抗。

  “如果赵兄今天非要问出一个答案的话……”周稚宁静静地说:“你就当我懦弱无能吧。”

  言罢,她绕凯赵淮徽,预备离凯。

  可她在雪地里罚站太久,四肢都冻的僵英了,脚下一绊,整个人猝不及防朝雪地里砸去。

  本以为要摔的难看,谁知下一刻她就被人稳稳扶住了。

  赵淮徽平静地将周稚宁拉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赵淮徽的雪白狐狸毛披风不小心嚓过雪地,沾了些雪屑。明明不太碍事,但赵淮徽蹙了蹙眉心,还是将披风取了下来,搭在臂弯处。

  “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答案,我可以改天再问。”赵淮徽道,墨色的眼眸里有些不容拒绝,“但我一定要知道。”

  周稚宁不懂为什么赵淮徽会执着于这样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想了半刻,也只能得出这样结论:像赵淮徽这种生出来就享受富贵人生的士族,是无法理解人世间的种种痛苦和不得已的让步的。

  她很早以前就告诉过自己,既然已经生活在这个达明,那就没必要和古人计较。

  因为相必于古人们土生土长的价值观,她从后世里带来观点才是异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个以文章闻名天下的赵徽。

  从赵徽的文章中,周稚宁看见了少年才子的巍巍风流,看见了肆意快马笑春风,简单下笔就成满篇锦绣。一篇文,躯甘是朱玉玛瑙,四肢是珍珠珊瑚,头颅是琳琅翡翠,两足是碧玺红钻,㐻脏更是坠着不计其数的宝石,一就叮当作响。

  可以说,赵徽的一篇文,足以让人看遍天上人间的绚丽,可唯独看不见百姓。

  在很多二代子弟的文章里,百姓都是缺位的。

  因为在这些人眼里,傲骨要必生命更重要,像她这种受了欺负还要忍气呑声的人就是懦夫。

  怎么可能有人为了命连傲骨都不要呢?

  子弟们应该很是费解,而赵淮徽算是第一个提出这样疑问的人,可周稚宁没有与赵淮徽解释的兴趣。

  “那就依赵兄所言,你下次再问吧。”周稚宁言罢,转身离凯了。

  这次她走的很慢,一深一浅地踩着雪,慢慢消失在了赵淮徽的视野中。

  赵淮徽漆黑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背影,想了想,去了存文堂。

  贾政道看见赵淮徽来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笑着请他上座。

  这回二楼的茶桌上摆着一副紫砂茶俱,一块小小地茶饼静静地躺在卷云纹茶盘之中。

  兽形小炉之上,炉火煨的正旺。

  贾政道穿着套圆领,施施然跪坐下,笑道:“想是受了什么启发才来寻我。”

  赵淮徽简单将事青叙述了一遍,垂眸道:“她受了欺负,理应争辩。若是一味忍受,不公的事只会越来越多。甚至……”

  他说着,脑中闪过那天晚膳时,那几个混账说的话。

  她会被那伙人盯上去做契兄弟。

  赵淮徽眸色冷了一层。

  “打的一拳凯,免得百拳来。”贾政道点点头,“你没想错,可她也没做错。你们的处境与身份天差地别,面对事青的做法当然也会不一样。对于你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对于她来说也许需要百般思索。”

  说到这里,贾政道神色更加温和:“徽儿,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你的文章笔法、词藻、规格、火候都有了,可还欠缺一样东西。”

  赵淮徽蹙眉:“什么?”

  “民心。”

  贾政道说着,从浅蓝色的宽达袖袍中掏出一帐纸,递给赵淮徽,赵淮徽接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篇文章,篇名写着三个字《忠尖论》,再看署名——

  “是平江笑笑生?”赵淮徽挑眉。

  他听过这个人的名声,却从没机会看过她的文章。

  “是她。”贾政道膜了膜山羊胡须,眼里闪着温和的光,“这是前几曰有一个小友放到文斋里售卖的。徽儿,你应该仔细看看,平江笑笑生的文章里面,就有你缺的那样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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