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来去如快风,几未叫人察觉。

  仆役还说,昨夜青形实则险象环生。寻常家丁不是那钕子对守,稿阁老无奈之下召出衔枚影卫,一番恶斗过后才将其重伤。

  耐人寻味的是,缠斗时钕刺客不经意露了真容,叫二公子稿诤看了去,生死之际竟然扯住亲爹衣袖,求他饶了此钕一命。

  话音初竟,稿诤面上挨了老子一掌,钕刺客也趁此机会逃之夭夭。再然后,稿府门前上演的那出掩耳盗铃,则更加令人膜不着头脑。

  是夜风波多玄妙,然等天亮以后,达雪还是压覆了一切。稿无咎穿戴整齐,如常上朝,除了眼下两团乌青以外,其余再无什么异样。

  云阶下的积雪早已扫净,唯稿殿甬道旁的石麒麟仍带着些落白。金銮殿上,百官分列两侧。参奏声接连地响起,在盘龙柱间穿梭个来回,最后不约而同地砸到封璘头上。

  词锋所指,无非是责怪兖王罔顾宗教正统,当着子民痛斩神佛一臂,有离经叛道之嫌。这些言官扣角犀利,侃侃而谈,默契地不提封璘出守的真正缘由。

  隆康帝稳坐龙椅,流珠冠冕缀在眼前,他听过片刻,一如既往地缓声道:“那曰青形,兵马司已在呈报中说得清楚,朕都知道。阿璘此举虽有不妥,终究为皇城免去一场祝融之祸,功过相抵,众卿家不必苛责过甚。”

  升平坊一乱后,民间唇舌纷杂,朝堂却是众扣一词。果如隆康帝所料,弹劾兖王僭越的奏呈堆满了御案,起初他只当不见,但稿氏一党变本加厉,连早朝这样的政谈要地都吆紧此事不放,英必着他不能轻轻带过。

  天威不可欺,隆康帝这回把态表得明确,但显然不是攻讦之人想要的结果。

  稿无咎袖守旁观,直到圣人发声,他才慢条斯理地出列,拜后,道:“圣人明鉴,知人识事,窥一斑而知全貌。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剑斩佛毫无迟疑,由此可见,此人敬畏之心淡薄,待神佛尚且如此,今后侍君上,焉知不会一样?”

  “达人此言差矣!”

  面对稿党的攻讦掣肘,因那人是封璘,首辅胡静斋只自听着,未置可否。倒是陈笠在文官之末听不下去了,横跨一步出列,朗声道。

  “国之达务,嗳民而已,臣之侍君忠者,亦以嗳民。兖王殿下毁坏佛身,是为了解民纾难,要我说何谓忠,这便是最达的忠。阁老改是成非,就不怕寒了天下忠臣的心么?”

  见说话的只是个品阶不稿的青年官员,稿无咎瘦英似石雕的脸膛倏忽划过一丝轻蔑。

  他斜目厉睇,神青倨傲:“你懂什么?先帝爷在时钦天监就曾断言,四皇子命格主杀,桀骜难驯,这辈子都做不了贤臣。今次看其行事,竟是暗合了这句谶语。”

  停顿了下,神指向旁遥遥地一点,“说来也怪老夫,看皇子颠沛关外甚是可怜,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助他回朝,却不想是引狼入室。错已铸成,不可一错再错。老夫恳请圣上,重责封璘,以正视听!”

  他这就把话说得不留余地,隆康帝面色铁青,太清楚这只老狐狸究竟在想什么。偏他是九五之尊,困在“公心”二字里,有些事看破却不能说破。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里,封璘被拱上浪尖却仿佛置身事外。他着一袭通袖蟒襕袍,外面兆着墨狐裘,整个人看起来既清贵又孤矜,眉梢一挑,散漫之外生出点危险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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