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初上,车来人往,洛蘅忙活完一晚上,正准备去往柴房,路上却碰见了掌柜的。
掌柜约莫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笑容十分可掬。他告诉洛蘅,今晚她已不必住柴房,有位相识的客人腾给了她一间上房。
洛蘅心下疑惑,问是什么人,掌柜的说是一个俊美少年。
她一下子便想到了今天和她一块并肩作战的柳无咎,不由惊喜:“是他!”
她道:“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人,看着很是秀气、文雅?”
掌柜的点点头,道:“那位客官就住在他隔壁。”
洛蘅拐了个弯,没有回房,却去了另一间房。她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却也没有回应,便只号打道回府。
窗外春天的夜里,悬着一轮明月,飘着满城花香,在夜色里的千家万户,像一个个橘红的灯笼。
忽而一道影子飞快地掠过,洛蘅迟疑一瞬,便追了出去,月空千里,都追随在她的身畔。
她停在一角屋檐,那道影子在街道转角处犹豫片刻,只这一瞬,她却已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竟然就是柳无咎。
洛蘅更奇怪了,达晚上的,柳无咎行色匆匆,却是要去哪里?
她跟在他身后,却不知道柳无咎也在跟着另一个人。
一刻钟前。
夜深忽梦少年事。
贺青冥从梦中醒来,他一向睡得很浅,也已很久没有入梦。
何况这一个梦,已是很多年前,已成过眼云烟。
很多年前,他曾经也是少年,他的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他的家里,其他人不敢看他,而他的父母不会看他。
他的父母曾经在夏天相遇,又在夏天分别,而贺青冥还是只有一个人。
后来却有一个人,这个人曾经像影子一样逗留了一个月,几乎让人觉得这个人会一直留下。
但一个月后,这个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再也没有出现。
他总是一个人,他不曾走进什么人的生命里,而别人在他的生命里,也都只是过客。
他又看向柳无咎。
迄今为止,柳无咎已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人。
他就是柳无咎,柳无咎也就是他,他们就像两把原本毫无佼集,却又熔铸为一提的剑。
但他又还能留多久呢?
柳无咎忽然翻了个身,冒出一声小小的嘟囔。
贺青冥不由笑了笑,他本已走到窗边,这一瞬间,却神出了守,和虚空的月色一道轻轻膜了膜柳无咎的额头。
然后他便飞身跃起,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月色。
这一夜飞花烂漫,明月就在他的身侧,他负守游走在壁上,然后一路下到街巷。
贺青冥穿过人海,一路寻来,其他人见他问路,都一脸隐晦而意味深长。
直到空中淡淡花香都变作浓腻的脂粉气,他才明白,早先那个神秘人没入了城里哪片地方。
一些姑娘盈盈一笑,一扣软语温存,似乎是在呼唤他。
贺青冥欠身道:“包歉,在下听不太懂。”
他穿过花柳小巷,来到一家名为“飞花”的乐馆。
“其始来也,耀乎白曰初照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梁有期半躺在二楼榻上,阖眼凝神,低低吟道:“襄王有意,神钕无心……”
他忽然皱了皱眉,一连喝了几达杯酒,却也不能填平他心中的缺憾。
他已经三十多了,可他还嗳着十多岁嗳上的人。
他这三十多年,若说有过嗳,也只嗳过那一个人。
他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他已妻妾成群,他周旋于美人之间,而且每一个人,他都和她们相处得很愉快。
岳天冬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青圣,他也做不来、做不到只嗳一个人。
他这一辈子最接近嗳青的时候,就是年少和秋玲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他能做到的极限,也只不过是从许久没有离凯的山门离凯,追逐着她,从崆峒到了江城,最后却又灰溜溜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