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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问顾朔, 是不是介怀在他刚满十四时, 就把他封郡王扔到新州的事。如果他是普通皇帝,没有掣肘,他会毫不犹豫立顾朔为太子, 但他不是,去新州虽然是皇后和大皇子一脉促成的,意图废了他封太子的可能性,但去新州未尝不是个好主意,叫顾朔避开风头,等他们把摄政王府铲除,再接回来。等他大权在握,自然会给顾朔一个好未来。

  周文帝说了很多很多,多到顾朔很多话都不记得了。周文帝还拿出一封遗诏,若是他死了,由顾朔继位。

  周文帝描述的苏家谋反后的未来,顾朔不是没想过。

  苏季徵想控制京城灭了皇族不难,难的是怎么应对后续各地勤王的兵马,各地藩王有反心者不再少数,西北王天高皇帝远想自立,西南王和南部各国纠结,早有反心,东南的闽王略好些,但也在招兵买马,收容被通缉的死囚,东北的庄王没有明确表示,但经常不遵诏令。

  苏季徵这些年,便是忙着稳定四方藩王,收拢兵权,平衡局势。现下除了西南王那边还没彻底收回兵权,其他三王都算解决。以苏季徵现在的布局,最多三年就能收尾。

  但这也只是乐观估计——苏季徵到底是文人出身,君臣之道从小洗脑,骨子里还有点清高劲儿在,他想兵不血刃发动政变,谋朝篡位在他心里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理所应当,但发起战争篡位,让平头百姓卷进他的篡位中来,是万万不行。

  他现在立刻发动政变,只有西南王勤王,举全国之力未必拿不下西南王。他只是不想要战争。

  他随时可以变卦,随时可以跨过心中的坎。

  周文帝声泪俱下,求顾朔帮他这一回,也帮自己一回。苏景同那边并不难应对,他年纪小好糊弄,又因为喜欢上头,缺少理智,顾朔只要不那么拒绝他,就能让他心甘情愿鞍前马后。

  顾朔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个“不”。

  他真的不可以。

  且不说苏景同是他学生,又几次三番相助于他,他做此事实在有违君子之德。便是跳开一切,只论苏景同本人,他是个好孩子,顾朔做不出利用他的事。

  最后,周文帝失望地评价他道:“妇人之仁,难堪大用。”

  妇人之仁么?

  顾朔不置可否。

  车后似乎传来急促地马蹄声,像是有人在骑快马,人数不少,约莫有十来人,马车突然紧急停下,车夫掀开车帘,“殿下。”

  顾朔睁眼,“何事?”

  车夫将帘子彻底掀开,露出外面的情形来,方才十来个马匹将顾朔的车团团围住,一人着殷红色世子服,骑着最快的汗血宝马,挡在了去处。

  顾朔怔住,“世子何事?”

  苏景同全不复平日气定神闲、从头发丝精准到脚后跟的形象,他早上得知顾朔出京,快马加鞭赶来,脸上汗津津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又因骑马风驰电掣,一路被风狂吹,再风干,脸颊因急速骑马泛着红。

  “殿下当真要走?”苏景同深吸一口气,问道。

  “父皇诏令,莫敢不从。”

  苏景同驱使马儿上前一步,“为何不应了陛下的要求?若是应了,自不必去新州。”

  苏景同这话没头没尾,旁人听不懂,顾朔却浑身一震,像从未认识过苏景同一般打量他,难怪周文帝突然肯定苏景同对他情根深种,原来是苏景同先找过周文帝。

  苏景同在他心里,还是滨州赈灾时的小少年,单纯聪慧灵气,不失少年气,对朝廷有些理解,但不多。顾朔万万没想到,苏景同竟然如此擅长拿捏人心。

  苏景同和苏季徵长得并不像,性格也大相径庭,顾朔一直以为苏景同是像娘亲,这会儿再看,终于从他性格中看出点苏季徵的影子来。

  顾朔五味杂陈道:“你长大了。”

  苏景同没品出顾朔这句话中的意味,追问道:“殿下,为什么不答应?”只要答应了周文帝,来他身边当探子,周文帝会照样倚重他,他也能借此找机会对摄政王府下手,多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做呢?

  他不是想要皇位,想要登基么?

  为什么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不仅不抓住,还要违逆,以至于把自己搞到近乎流放的地步呢?

  他的未来呢?他的理想呢?

  都不要了吗?

  顾朔淡淡道:“非君子所为。”

  苏景同道:“但我允许你这么做,我同意了。这下总是君子所为了吧。”

  顾朔发愁地捏眉心,“你上来。”

  苏景同不知为什么顾朔要突然这样,但他们说的话是有些私密,不适合大庭广众下聊。苏景同慢慢爬下马,他骑得太快,且太匆忙没戴护具,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动起来生疼,只能慢慢行动。

  顾朔眉头皱起来。

  苏景同没注意,他慢吞吞又爬上马车,想往顾朔身边靠。

  顾朔制止他的动作,让他和自己保持两个身位的距离,“你就坐这儿。”

  “哦。”

  顾朔叫人散开,离马车远些,等侍从仆役们走到不远处,顾朔才回头看苏景同,“本王方才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同意?你允许?”

  苏景同最怕顾朔提问,他提问起来,太像先生,苏景同有种被抓包的错觉,悻悻道:“嗯。”

  顾朔费解,“你觉得父皇找本王是为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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