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凡几。
她近两日夜夜噩梦,不是被压着跪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只有遍地老鼠的水牢里,就是在额头刺字,或者剜掉鼻子,割掉手指脚趾。
有时候她还会梦见自己和哥哥像小时候被罚跪时一样并排跪着,身后是李家几百口人被按倒在鲜血淋漓的刑台上。
接下来的画面不是乱棍打死,就是被割掉头颅,剁成肉酱。
每次醒来浑身惊悸颤栗,显然即便是一贯柔弱天真的虞夫人也不会以为梁帝真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可她心里也清楚,他们大概率可以逃脱死刑,起码皇帝看在虞钦的面子上也不会杀他们。何况当年的事情,李蓉莲是在场,但她是被哥哥哭求这才不得已误入歧途。
当年李家势大,皇帝企图杀鸡儆猴,用一个有继承权的皇子保住岌岌可危的家族,她如何敢不答应。
那一切,她的哥哥李王君才是主谋,她最多只能算帮凶。
后来李蓉莲常常想那时候她除了被兄长、父亲逼迫,心底未尝不曾有隐不可察的小窃喜,她永远风雅无双、高高在上的兄长竟会跪在她脚边祈求。
多年的教养习惯下,那些情绪刚一冒头,李蓉莲便狠狠唾弃自己。
她告诫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兄长,为了李家,显然他们的努力换来了虞家三十年的权势煊赫。
这么多年她也自问对虞钦比任何人都上心。
虞老爷子看着李蓉莲又开始翻腾那些东西,下意识朝紧闭的窗户看了一眼,“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我们都是荒唐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比起李蓉莲糊涂一生的难得清醒。虞老爷子则是精明了一辈子只被套进一桩糊涂事中就再也难以脱身。
他当年是真的不知情,小儿子是老来子他当然惊喜万分。
可他的夫人回家后却日日惊梦不得安宁,时不时盯着孩子发呆。
李蓉莲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他强逼着问话,得知真相后只觉得天塌地陷,可已经如此他不可能将孩子还回去,也无法揭发真相,只能被动接受。
那是虞大山与李蓉莲闹的最僵的时候,李蓉莲伏低做小好几年,才慢慢挽回夫君的心。
接下来就是提心吊胆几十年,虞大山不惜逐渐断掉好友亲朋的联系,只为了落罪那一天不必牵连无辜,却安安宁宁晃眼三十余年。
就在他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他们进棺材,真相猝不及防被揭发,虞老爷子才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坦然赴死,可他也再没有脸面对虞钦。
李蓉莲怔忪望着虞大山,一向敢闯的大商人何时这样颓丧瞻前怕后果。
她从身后抱住虞大山的肩膀:“你说钦儿……”
虞大山身子一僵,夫妻多年他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强硬的挣开她的胳膊:“你不想死就去求殿下吧。”
虞大山冷漠的一声殿下,击碎了李蓉莲的最后一丝侥幸:“我只是心疼……”
心疼她三十多年未曾谋面的亲生儿子,那个一出生就离开自己身边的儿子。
第64章 第 64 章 出气
梁帝垂眸翻看手中的书籍, 听郑康汇报虞家夫妇二人的反应,略显不耐将书仍在桌上:“愚蠢妇人,贪心不足。”
郑康弯腰上前, 捡起书:“陛下, 要将这些信报拿给殿下看吗?”
他也看得明白虞钦待梁帝不如虞家夫妇亲厚, 自然不愿他受蒙蔽。
梁帝摇了摇头:“他心里有数。”
虞钦并不知虞母那些小心思, 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 很多东西早已根深蒂固,只是大家都有默契的不去戳破。
他将积攒了几天的文书整理好, 抬眸远眺绿荫层叠, 这是安十乌教的办法, 可以缓解眼睛疲劳。
刘儒兴志得意满, 拿了新的文书在虞钦对面坐下, 仿佛不经意道:“虞大人也有这样门庭冷落的时候,你的任命文书还没有下来吗?”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何柏青、孙疏贞脚步一顿,仿若未觉般在各自位置上坐下, 两人相视一眼, 竖起耳朵开始看热闹。
刘儒兴在虞钦这里明明就讨不了几分好, 偏他非要撩拨一二, 尤其是上次河道上两人拌了几句嘴,算是撕掉了最后一分体面。
虞钦眉眼闪过厌烦,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他最近耐心少了许多:“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平白惹人厌烦。”
说着他将桌上的文书一一封缄,虽然要走,但无论是衙门的事情, 还是自己的人都要安排清楚。
刘儒兴双目怒斥,看着自己手上蓉城县令的任命却又轻轻吐了一口气:“你就嘴硬吧。”
他扫视了一眼此刻十分安静的几位同僚,只觉得虞钦就是装的:“之前他们都几乎默认你就是下一任蓉城县令,如今大人却更看中我,虞大人上蹿下跳这几年,不想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十乌还未进门就听见这声张扬的挑衅,眨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垮着脸似乎别人欠他钱的郑康。
拢着袖子立刻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向刘儒兴:“说不定人家李大人只是看重你父亲或者叔父呢,得了便宜,就应该好好藏着掖着吗,你也不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些日子光顾着虞钦和虞家的事情,倒是将这人忘了,边说话他又看了郑康一眼,据他所知皇帝这种生物大都十分小心眼,刘儒兴那般挑衅,梁帝就这么轻飘飘忘记这事儿了,安十乌怎么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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