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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敛也来到这边,隋右边与陈平安告辞一声,就此离开。卢白象便向朱敛邀战,佝偻老人笑着直摇手,说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不敢献丑。魏羡在卢白象向他投来视线的时候,就说了句他连臭棋篓子都不是,根本就没看懂,只是闲来无事,想要知道两人棋局的胜负而已。
无人下棋,魏羡就离开了,朱敛紧随其后,只剩下陈平安和收拾棋盘残局的卢白象。
陈平安靠着栏杆,喝着养剑葫芦里的青梅酒,卢白象双指拈子,快速放入棋盒,虽然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动作,但是加上那棋子磕碰、敲击的清脆声响,竟然非但不枯燥,反而有些赏心悦目。
陈平安心生佩服,若非自己实在对下棋没有天赋,加上觉得手谈一事,太过耗费光阴,会耽搁练拳练剑,不然陈平安还真想好好琢磨如何下棋。
姚近之姗姗而来,在驿站内她便摘了帷帽,落座后,对差不多收拾完棋子的卢白象说道:“卢先生,我们手谈一局?”
卢白象看了眼天色,笑道:“估计是一场鏖战,天黑之后下棋,我是无妨,就是不知姚小姐到时候能否看清棋局?”
姚近之点头道:“十五月圆,借着月光,应该勉强能够看清,卢先生不用担心此事。”
猜先,卢白象执白,姚近之执黑。
陈平安站起身,看了双方先手走势,没看明白深浅盈亏,便回到长椅上,盘腿而坐,缓缓喝酒。
由于队伍中有两位大泉供奉,陈平安不太愿意泄露姜壶的底细,所以白天喝酒都喝不太痛快,毕竟修士和武学宗师都眼尖,可能一个持壶抬臂的姿势幅度,就能够看出蛛丝马迹。陈平安神游万里,不知不觉,等到回过神,姚近之竟然已经离去,卢白象又在那边独自收拾。
卢白象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笑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去那座坐落于彩云间的白帝城看看。好一个‘奉饶天下棋先’,令人心向往之。”
陈平安脱口而出道:“我有个……学生,下棋很厉害,以后你们见了面,可以切磋。”
少年崔瀺,或者说崔东山,那可是曾与白帝城城主手谈十局的大国手。不过承认崔东山是自己弟子,还是让陈平安有些无奈,毕竟总不能说是朋友。
卢白象却没有太较真,隋右边也好,姚近之也罢,两局棋,都没能让他在棋盘上使出七八分气力,只不过隋右边是真输,姚近之却是隐藏了棋力,但即便她倾力而为,还是输。对于自己的棋力之高,卢白象近乎自负,在那个遥远的江湖百年里头,身为魔教开山之祖的卢白象,除了武学上一骑绝尘,下棋亦是无敌。
卢白象真正好奇的是陈平安年纪不大,又不是这座浩然天下的儒家子弟,竟然就有学生弟子了。
闲聊了几句郡城的风土人情,卢白象就去归还棋盘棋盒,陈平安独自留在亭内。
已是秋末时分,按照队伍行程,到了蜃景城外边那座渡口,差不多刚好入冬。听说蜃景城下了大雪后,有世间少有的美景。
陈平安心境平和,武道一事,比起刚刚离开倒悬山那会儿的预期——十年后跻身第七境金身境,进展已经算是极快,远远超乎想象。飞鹰堡内外两场生死大战,还有藕花福地和边陲客栈一连串的厮杀,使陈平安不但成功跻身了五境,而且底子打得雄厚结实,即便现在就破开瓶颈,一举进入六境,他都不会觉得脚步轻浮。
不提其中的种秋,其余诸如头顶五岳冠的金丹修士、福地第一人丁婴、大泉王朝守宫槐李礼,陈平安哪一个赢得轻松了?
陈平安不知道六境入七境,得有多难,到底需要怎样的机缘和底蕴。七境之后,是羽化境,又名远游境,进入此境相当于一名纯粹武夫真正一步登天,能够如山上仙人一般御风远游。
纯粹武夫的九个境界,加上秘不示人的真正止境,总计十个。其中第八境远游境,陈平安最是向往。
冷冷清清的夜色中,哪怕骑乘马匹都在修习剑气十八停的陈平安,难得偷懒一回,就只是坐在凉亭里喝酒发呆。
直到姚镇和孙女姚近之散步而来,陈平安才站起身,发现老人脸色不太好看。姚近之轻声道:“此地郡守,宴席上只与爷爷聊沙场往事,爷爷喝酒还挺尽兴,可郡守在私底下,却遣人来驿站送了一份重礼,希望爷爷入京后,在朝堂上照拂他这个门生一二,把爷爷气得不轻。”
姚镇轻轻一拍膝盖,神色落寞,感慨道:“想当年多好一个年轻人,朝气勃勃,一身正气,上阵厮杀从不怯战,怎么到了官场,不过十余年,就变了这么多?”
姚近之笑道:“爷爷,十年不短了。乌纱略戴心情变,黄阁旋登面目新。”
姚镇冷哼一声,骂道:“画蛇添足!庙堂上,休想我帮这小子说半句违心话。”
姚近之笑着问道:“难不成他不送礼,爷爷就会因为以往攒下的交情,为他说好话了?显然不会,既然横竖都不会,他还不如赌一赌,赌爷爷晓得官场的身不由己,也要入乡随俗;赌爷爷入主兵部衙门后,要拉拢起一拨行伍旧人,免得被京官勋贵们排挤。到时候孤立无援,形势所迫,爷爷说不定第一个记起来的名字,就是本地郡守了。”
姚镇苦笑不已。
陈平安并未插话,不过爷孙二人愿意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弯弯肠子的官场规矩,陈平安只当是一门千金难买的学问,听在耳中便是。
只要过了那条横穿大泉版图的埋河,就等于北上之路走了一半。
这天黄昏,姚家队伍在埋河南岸的一座驿馆下榻,距离埋河不过半里路,姚镇拉着陈平安一起去河边赏景散心。
方才饭桌上的那道硬菜埋河鲤鱼是一绝。这条大河里的鲤鱼,金鳞赤尾,无论是清蒸、糖醋还是红烧,都没有半点鱼腥味,鲜美至极,是大泉王朝的贡品之一。
可惜那座名动朝野的埋河水神庙,距离驿站和渡口有些远,隔着三百余里。历史上数国的文人骚客,都曾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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