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彻底沉入西山,石阳这片长长的谷道已被浸染成一片血与火的炼狱。
焦土上四处横陈着荆南军的断臂残肢,衣甲兵器,甚至还有未熄的火光在焦尸间燃烧,映得夜空泛着诡异的橙红。
此时此刻,火光与浓烟交融的夜色中,鲍隆率领的数百荆南残兵战马皆失,正慌不择路,步行逃亡。
那位庐陵豪强首领僮芝,亦如惊弓之鸟般随在鲍隆身侧。
其右手紧握长剑,左手却死死护住腰间刘表亲授的庐陵太守印绶。
“杀光刘表军的狗贼!莫要放走僮芝!”
“擒杀僮芝者,大都督重重有赏!”
鲍隆一行慌不择路地逃窜中,一支近千人的江东军不知何时已绕到他们前方。
“儿郎们!护住僮太守!冲过去!”
鲍隆狠狠一咬牙,不顾身上的刀剑伤,挥手中长枪奋力冲杀。
听闻江东军指名道姓追杀自己,僮芝早已骇得面色惨白。
不过......他也很清楚,若是落入周瑜,孙权手中,恐怕只有被千刀万剐一个结局!
鲍隆出身猎户,也颇有几分勇力,方才亲如兄弟的陈应战死,当下他将满腔愤恨,全都发泄到了眼前阻拦自己的江东军身上!
“僮太守!随在我身后......”
鲍隆状若疯虎,长枪疯狂突刺,连续击杀两名江东军。
“鲍校尉!小心!”
僮芝眼见不远处山岗上,韩当正手持铁胎弓,箭头直指鲍隆身后。
话音未落,侧后方便骤然响起弓弦震颤之声,一支疾如闪电的狼牙箭,“噗嗤” 一声扎入鲍隆脖颈,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僮芝连忙搀扶住满身鲜血的鲍隆,又一剑捅死一名上前的江东军,心中却已满是绝望。
“杀!”江东军眼见敌方主将中箭,当即便要冲上前,将僮芝乱刀分尸,毕竟......生死不论,皆有重赏!
韩当眼见僮芝即将授首,也不禁心中畅快,不过很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是让他顿生警觉。
只见北方夜色里,足有两三百疾驰的“黑影”正冲己方杀来!
当先一人身着银甲,骑一匹枣红色战马,赤红的披风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与此同时,一个少女的娇俏声音骤然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斥候营!放箭!”
随后,那少女手中骑弓如满月,三棱箭头在夜色中泛着冷冽寒光,直指远处的韩当本人!
“咻!咻!”两百余骑同时张弓,箭矢如蝗,带着破风锐啸射向韩当所部。
“啊!啊!”韩当麾下的江东军猝不及防间,数十人便瞬间中箭而亡,对鲍隆,僮芝的包围圈也一阵混乱。
韩当心中警兆大起,匹练般地挥出一刀,将那少女疾射的三棱箭奋力斩落!
而这一箭力道之猛,竟让韩当大刀微微震颤。
这率队而来的少女,自然是担任斥候先锋的吕玲儿!
六七日之前,赵云奉霍骁之命,根据烛龙秘谍绘制的军情舆图,统领两千右骁骑先行南下石阳,支援刘磐的荆南友军。
赵云素来机警沉稳,待进入石阳地域后,他将右骁骑副将段翊麾下的五百胡骑改组为斥候营。
又命精于骑射的段翊,吕玲儿各自统领斥候营两百余骑分头侦查,意在查探出江东军与荆南军战况。
吕玲儿奉赵云之命傍晚巡查欲归,却见石阳这片山谷火光冲天,浓烟密布,当即率麾下两百胡骑斥候前来一探究竟。
结果正遇韩当所部追杀鲍隆,僮芝,小妮子虽不认识荆南军人物,却认得出江东军衣甲!
她见韩当所部人数不多,略一权衡,当即率斥候营发起突袭,待救下这伙荆南军,正可问明当下战况。
“胡骑!?”那熟悉的骑射战法,让韩当心中剧震。
他借着火光看清来者坐骑与装备 —— 皆是北地胡骑装束,与当年庐江之战引诱孙策的刘备骑军如出一辙!
“刘备军已南下庐陵!?”
此前,韩当只听闻刘备军奇袭豫章腹地,大将董袭,宋谦等人率军前往交战。
如今,刘备军竟能分出骑兵,从豫章南下庐陵,那么......董袭,宋谦,甚至是驻守南昌的孙贲,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韩当对刘备军那支胡骑的诱敌战法,自是心有余悸,在这黑夜之中,尚不知敌方有多少兵马,但僮芝等人又近在眼前......
“本将有命,旁人不问,唯杀僮芝!”
韩当翻身上马,高擎大刀,厉声下令道。
随即,其率亲卫自山岗冲下,欲亲手斩杀僮芝。
“......僮芝!?好像听霍大哥说过,这是个刘表军的重要人物!”
吕玲儿远远听闻韩当军令,顿时心中明了,当即对身边胡骑下令道:
“斥候营!骑射游斗!杀伤敌军,护住那支荆南军!”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