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终究是年纪小,没听懂她话外的意思,只是傻笑着。
一行人穿过夜市,拐过小巷,便见眼前立着辆闪闪发光的庞然大物。
这传闻中韩勒的金玉马车果真是流光溢彩,于暗夜之中都熠熠生辉。只见车身皆以纯金雕琢,光华内敛。而玉石镶嵌其间,皎洁无瑕,远远望去似是碧波荡漾。再往下看去,车轮以精铁铸就,轮辐交错,稳健有力。
马首高昂,鬃毛飞扬,蹄踏间尽显千里之志。
裴庆一时竟挪不动步子,叶帘堂回首一望,见他几乎看得痴了。
侍从十分享受他们这般目瞪口呆,未曾见过世面的模样,提声道:“我家大人这金玉车,可是连阆京显贵都没有的。”
何止阆京显贵,连太子也不敢这般铺张。
侍从登上车前玉阶,将帷帐掀起,俯身道:“几位大人,请。”
车内更是奢华不可比拟。其壁覆以织锦,光华流转间竟让叶帘堂有一丝头晕目眩之感。座席更是选用上等绸缎,柔软舒适,如坐云中。车窗镶嵌明珠宝玉,为车内更添几份雅致。
车内角落则置以香炉,轻烟袅袅,香气袭人。座前桌案更有精巧玉器,错落有致,点缀其间,彰显着主人雄厚的财力。
叶帘堂瞧得眼光缭乱,此时看得两股颤颤,只敢挨着座席的边边落座。一旁的裴庆更是现眼,走也不会走了,手足无措地立在车下。
侍从见他原地不动,疑道:“这位大人,您怎么不上去?”
叶帘堂干笑两声,即刻将裴庆硬拽上车,对着车外的侍从挥了挥手,“多谢小友了。”
“咦?”侍从自下而上往来,一双眼显得格外天真,“要谢也该谢我家大人。”
“是了,替我谢过你家大人。”叶帘堂轻声笑了笑,本将窗前的帷帐放了下来,想了想,又重新撩起,温声道:“小友心性纯良,只是有时不必出无谓之言。”
“嗯?”他抬眼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乘喜而多言,易招致祸端。”叶帘堂看他一眼,这句话是对他说得。语罢,又道:“乘快而行事,徒增是非。”这句是对韩勒说的。
侍从挠挠头,脸上虽还困惑着,但还是行礼道:“大人金口玉言,小的记下了。”
叶帘堂不愿说教别人,此时也闭了口,笑着向他招招手,道:“先告辞了。”
“哎。”侍从回道:“大人慢走。”
蹄声响起,叶帘堂回过身,顺手将帷帘放下。只见街道花灯透过轻纱明明灭灭,再往南走,喧闹声便小了许多。
叶帘堂转头见裴庆依然呆坐着,笑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裴庆这才回过神,急忙伸手一抹下巴,吓道:“大人,不瞒您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块的金子!”
“是啊,我也没见过。”叶帘堂抬眼望一眼窗外,道:“还会跑呢。”
裴庆吞了吞口水,“您说,我今日对着那位韩大人又怒又吼的,是不是将人得罪了?”
“也许吧。”叶帘堂呆呆望着金灿灿的马车顶,“我还同人在桌上吵了一架。”
韩勒重重叹气,“这事儿整的。”
“不过韩大人是生意人,大抵不会在意这些。”叶帘堂拍拍胸口,忽而想到什么,叫道:“啊,太可惜了!”
裴庆急忙转头,“怎么了?”
“那杯岭原绿茶!”叶帘堂痛心疾首,“我本想着喝一口尝尝鲜呢,结果却忘了!”
“无事,无事。”裴庆道:“一杯茶而已。”
叶帘堂幽幽望来,“我一年的俸禄都喝不起。”
“怎么?”裴庆小心翼翼问:“多少银子?”
叶帘堂心如死灰般比了个数字,那头裴庆傻了半晌,最终叹道:“这,这,您还是……唉,罢了。”
在他们再三婉拒车夫提议将他们带到苍州顶好的客栈后,马车才徐徐行停至他们于南郊所住的简陋客舍,叶帘堂终于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待她脱离了那个金雕玉成的环境后,叶帘堂终于清醒了些许,记起今日韩家侍从同她说得那一番话来。
“这往来贸易啊,都只是一层皮,真正赚钱的,反而是耳朵。”
叶帘堂进了客舍屋子,垂眸暗暗思衬着。
如此看来,韩勒手中最值钱的,便是那蛛丝虫迹的消息。
这样想来,韩勒提早知道他们的动向,也就并不稀奇了。可让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韩勒为何要同北蛮做那桩火药生意,总不至于是他缺银子。
从韩勒今日眼都不眨就将那北蛮商人杀死,虽说满嘴都是将此赔偿给她之类的客套话,但叶帘堂瞧着他不甚在意的语气,便觉得其实韩勒本人心里是毫不在意北蛮这条商路的。
那今日这出戏,是故意演给她看得吗?
叶帘堂躺在床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若是如此说,韩勒故意将火药卖给北蛮,难道是故意要她怀疑到苍州头上,从而引诱她来苍州么?
韩勒这般大动干戈地将她引来,不仅轻易化解了火药之事,更是间接要了谷东粮道的私人使用权,若是如此……
寒风破开屋里的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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