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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话说的,”叶帘堂将竹扇从桌上拾起来,扯了扯嘴角道:“在下哪敢再多道一句?”
语罢,她转身拿起大氅,便要离席。
“哎,叶侍读。”韩勒忽然叫住她。
叶帘堂回首,没好气道:“怎么?”
韩勒稍敛笑意,道:“你这人还有点儿意思,若是日后不愿在阆京做官了,不如来苍州,于我身边共事?我可将这其中三成之利分于你。”
“多谢大人赏识,不过我看不必了。”叶帘堂假笑道:“在下在阆京待得不错。”
“是吗,”韩勒哼笑两声,“真是可惜。”
窗外夜色浓重,叶帘堂憋着一肚子气,转身带着人便走出了酒楼。
一直候在屏风外头的韩家侍从这才进来,俯耳在韩勒身边,低声道:“大人?”
韩勒将白日里同那几位粮商和巴根的券书拿了出来,拍在侍从胸口,“人没了,但钱还在。叫他们把许下的银子粮食都交还回来。”
“是。”侍从躬身退下。
夜凉如水,韩勒移步至窗边,望着叶帘堂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在阆京待得不错?”
语罢,他将窗边的竹帘放下,挑眉嘲道:“阆京可容不下聪明人。”
第73章 马车游声如丝,编绘蛛网。
月色如纱,叶帘堂方才带着人踏出酒楼,一旁便有侍从上前,垂首道:“侍读,我家大人给您几位贵客备了马车,请往这边来。”
“不去!”裴庆开口,“你让你家主人……”
“怎么不去?”叶帘堂回首,将扇子挂在腰间,要笑不笑道:“不去白不去。”
裴庆不解,轻声道:“大人,您……”
“沾沾韩大人的光。”叶帘堂迈出步子,回眸问:“你不想见识见识韩大人的金玉马车么?”
“金,金玉……马车?”裴庆呆了片刻,回神时连忙小跑两步,跟上了叶帘堂的脚步。
苍州的街道宽敞,是韩勒为了容下各地来往的商队车马而自掏腰包扩建的,此时虽已至戌时,但苍州城道中仍是热闹未减,灯火愈明。
街头巷尾商贾云集,贩夫走卒各携奇货,于笑语喧哗的行人中竞相叫卖。更有各类杂技百戏,叫观者如堵,掌声雷动。
叶帘堂边走边瞧,颇有些新奇,向着前头引路的侍从问:“苍州不行初更禁夜之策吗?”
闻言,侍从脚步不停,侧身回道:“从前是有的,但自北方战事以来,陛下便特许苍州不禁夜,这是溟西三州都没有的恩赏呢。如此,这街头巷尾的灯笼便再不取下了,整夜整夜的亮。”
叶帘堂点了点头,心道,这韩勒如今能这般嚣张,甚至在她出言将他绑去阆京时也依然从容,这样看来,他手下的苍州不仅关系着南北的行商生意,且还是谷东最大的衣食父母。
为北蛮运火药之事,要是换作旁人,脑袋早就掉几百遍了,但照着眼下的情形来看,只要韩勒不铸成大错,朝廷对于他的所为都只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了。
叶帘堂闻着街上四溢的糕点香,问:“朝廷这般纵容,你们韩大人便也就这么大剌剌承着,不怕遭人眼红捅黑刀?”
那侍从笑了两声,偏头道:“韩大人手底下,可不止是生意。”
韩家的家仆也算是好吃好喝养大的,比一些世家里头的公子小姐都过得滋润,故此也都养成烂漫的模样。
叶帘堂眉头微挑,对于这侍从的直言不讳倒有些意外,顺水推舟问道:“不止生意?”
“是呀。”侍从年纪尚小,早已被先前几句冲昏头脑,此时满心都只想着怎么吹嘘自家大人了,“这往来贸易啊,都只是一层皮,真正赚钱的,反而是耳朵。”
叶帘堂顿了顿,问:“耳朵?”
“贸易嘛,过来过去都是那么些个。”侍从眨了眨眼,“但耳朵,一个人每日都能听取成千上万条。”
叶帘堂垂眸,默默听着。
“我家韩大人总说‘人常忽其周遭之耳,未曾深查’。”侍从笑道:“游声如丝,编绘蛛网,而我家大人嘛,就身处那蛛网中央。所握之事,可是千金也难买呀。”
“这般厉害。”叶帘堂捧场道。
“那是,这样的生财之道,也就我家大人能想得出来。”侍从眼睛亮亮,兴奋地点头道:“侍读您怕是晓得,大批大批的人都对此趋之若鹜……既入网中,安敢轻举妄动,以犯织网之人?”
“是啊。”叶帘堂笑道:“韩大人还真是天纵奇才。”
那侍从听了这话,更加飘飘然,“无论谁想要哪家显贵的宴请帖,抑或是哪家贵妇的赏花会,只要价直相宜,我家大人皆能以力致之。叶侍读,您若是遇着了什么麻烦,皆可来找我家大人……唔,不过银子得够。”
“这样么。”叶帘堂点头,笑道:“多谢小友议言。”
“嘿嘿。”侍从挠挠颊边,“都是我家大人教得好。”
是啊,教的好,教的实在太好了。直接将自家底细尽数抖搂给外人听了。
叶帘堂笑笑,“韩大人那句‘人常忽其周遭之耳,未曾深查’,实在很有道理呢。”
还真叫她这只耳朵将韩勒的秘辛全都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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