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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人喜欢是她的强项,从前贵女圈子里也唯有一个姚凝静看她不爽。

  她一路进了行宫光秃秃的殿宇里,向过往工友笑着问好是基本。

  “汤师,晨安。”

  至于这笑里是趾高气昂的赏脸还是礼貌娇俏的讨好,无人分得清楚。

  “沈漆画师,你今日要临摹我作的何仙姑吗?”

  沈邱身旁放着几罐银朱、石黄、钛白、酞青蓝、酞青绿的大漆,另有金粉、银粉、铜粉等各式粉材。

  云舒月懂得作画,也懂得如何排布画布上的内容,却不懂如何用这些漆料和粉材将画作临摹到各式物件儿上去。

  “云画师,正是。”

  屏风上的山水、奇峰罗列,竟是用的蚌壳切割打磨后镶嵌在上的,如此便可看出水的波光粼粼、山的阴阳界限,真是好巧妙的处理。

  云舒月看得呆了:“沈漆画师,我可以学这个吗?”

  沈邱愣了愣,生硬道:“不能,我们师门不收女徒弟。”

  云舒月心里极轻地“嘁”了一声,不让她学就算了,像这样经他之手打磨无数天的成品以往摆满了她的库房,嗯,往后也要摆满她的库房。

  “哦,那我今日画铁拐李,我要将笔墨摆到外面去,方能画出云雾缭绕、苍劲深山的气势。”

  沈漆画师只点点头,并不在意她要到哪里去作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午。

  云舒月远远看着一行人从丹奉台上下来。

  谢琅和易左丞相的脸色都很不好,江清辞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倒是她父亲,脸上笑烂了。

  一行人刚好经过她。

  谢琅扯起嘴角朝她笑:“老师,确定不跟我走吗,只要你跟我回夜郎国,我保你荣华富贵。”

  云舒月摇摇头,没看他:“你们那儿的绣娘连云纹都绣不好,还有我吃饭喝茶都要用的汝瓷,也没有,还有丝绸制的绢花、螺钿缠花的簪子……有吗?”

  她的肤色白皙透着淡淡的粉,正把画好的铁拐李放在桌上晾干。

  山间的风大,额前碎发扫过眉眼,弯弯的眉毛好似远山上的黛色,眉下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

  挺翘的鼻尖下,是一张不点而朱的樱唇,微微上扬的唇角。

  谢琅摸摸鼻子:“这倒是没有,不过两国常年通商,也不是买不到,大不了,我与江校尉再签订一份贸易协定,给你管够这些东西。”

  “你怎么签?又拿假名签吗?”江清辞走到云舒月跟前,将手上提的三叠纸包递给她。

  “你要的精油和蜜膏,看看味道是不是你喜欢的。”他记得她从前喜欢茉莉的和玫瑰的,头上和脸上常是这样的味道。

  祈言一大早进城买回来的。

  云舒月欣喜地接过:“多谢清辞哥哥,是月儿爱用的。”

  谢琅和易左丞相走后,丹奉台上的官兵来了云家的草屋一趟。

  “罪犯云明旭与夜郎国使者商谈贸易有功,即日起,服刑地从采石场更改为互市监。”

  如此一来,家中便只剩下一个云鸿祯还流连在采石场了。

  云舒月往常为了帮考不上举人的阿兄偷点考题,常去求江清辞,可江清辞一次也没给。

  现在家中女眷都在灰浆坊做工,虽说不如她的漆画描金组轻松,却也赶超大部分流放人员。

  云舒月觉得,女眷靠着撒娇卖乖的方式过得更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是她天生具有的能力嘛。

  男子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难不成,她还去朝江清辞撒娇,要他给哥哥换份差事?

  云舒月拍了拍阿兄的肩:“哥哥,读书你不行,在这牢城营,混江湖你也不行啊,妹妹可帮不了你。”

  云鸿祯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哥哥力气大,适合在采石场干。”

  说着,他撩起衣袖,露出一截腱子肉,要给妹妹看。

  林书柔路过拧了他的耳朵一把:“

  年纪不小了,什么东西都给妹妹看!”

  云舒月倒在榆木做的横榻上,招招手,叫来两个妹妹,一个替她捏肩,一个替她捶腿。

  都不敢多嘴,家里现在过得好,全都仰赖二姐与江清辞的关系。

  云明旭都不得不感慨自己思虑长远,从云舒月四岁起,就让她结交江清辞了。

  这真是深刻地体现了,一个家族里做出一个正确决策产生的那深远影响力。云明旭觉得,往后家族繁荣了,要将这条理论写进族规里。

  那时候,云舒月四岁,江清辞七岁,对方已经入了学堂。

  有天江清辞独自去上学堂,会经过云府门前。

  云舒月在门前举着糖葫芦跑来跑去的玩耍,就在江清辞刚要路过她的时候,她忽地被一粒石子绊倒了。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嗓音那叫一个清脆。

  正正好好扑在江清辞脚边,糖葫芦滚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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