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是有些甜的,最为滋润不过。
翌日,果然听得帘后,不曾传来咳嗽声。
裴昭觉得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也算是没教这僧人浪费了讲经,不免高兴几分。
那日讲经结束,彷佛有些不同寻常气氛。
僧人欲言又止,终于说:“世子,不若请医官替你看一看。”
裴昭微诧,还是答道:“我自幼便是如此,天气暖和些便好,并不是什么大碍。”。
“后来呢?”宁离看见裴昭停下,禁不住问道。
后来?
后来那僧人告诉他,他身体里的根本不是病,而是毒。秋日寂寥的萧索中,言辞温和,却教人从骨子里生出些寒。
不是因这相逢不过几日的讲经人,却是为他朝夕相对的血脉至亲。
蚀骨侵髓,倘若无人识破,足可以叫他病疴缠身,身体孱弱,毫无知觉死去的毒。
他目光中有淡淡的冷意,在落在眼前墓塔时,终于化作一抹温和:“后来他送了我一盏灯。”
而若是再往后……
裴昭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淡淡的伤感,那神情叫宁离也为之怔怔。
后来,大概他就要不好了吧。宁离心道。
墓塔上十分清楚的刻着文本。宁离看着那墓塔上刻下的字迹,或许是经历了风雨吹打,有些地方已有灰白的蚀痕。
他说:“这是永新元年立的墓塔,他三年前去世了吗?”
原来他三年前才去世。
裴昭摇了摇头说:“并非,他已经去了很多年了。”
可是墓塔上有十分清楚明白的文本,令宁离忍不住都要反驳:“明明只有三年!”
裴昭见过他清澈的眼眸,心中略略停了一瞬。
他不想要将那些黑暗肮脏且龌龊的事情说给宁离听,只怕会脏污了宁离的耳朵。可那是已经发生过的、无可辩驳的事实。
“那是之后才给他修的墓塔。”裴昭轻声道……
墓塔上记载了他的生卒年月。那真的好是年轻。他甚至没有活过弱冠。
可他已经死了十四年。
十四年后,才终于下葬吗?
裴昭忽然想起当时归喜禅师所告诉他的话。归猗之所以被上皇厌恶,可不正是因为与宁王交好?
他是否能在宁离的面前隐瞒这些?
可那些事情要解释起来,实在是过于艰难。
他只得说:“后来太子将他下葬了。”
太子……?!
宁离恍然,太子,那便是当今的陛下。他愣了一会儿,说道:“仁寿八年,那不就是太子被扔到幽州去的时候?”
他说:“是因为将归猗下葬,所以触怒了上皇吗?”
裴昭也不知此时他怎的敏锐的如此过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声的点了点头。
宁离怔怔道:“他只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僧人,如果真要论,他让波罗觉慧灰溜溜的滚回去西蕃,还应当是有功。”漆黑的眼眸中,写满了茫然,“我曾听说这琉璃塔也与他有关系,为什么,上皇对他却这样为难?”
那也正是裴昭所想要知晓的。
后来在归喜禅师口中获得一鳞半爪,勉勉强强拼凑起些痕迹。
他并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宁离。若要叫宁离天真自由、无忧无虑下去自是最好,可宁离必须知晓这一些,以防建邺城中有可能袭来的风雨。
从旁人口中知道,倒不如由他告诉,这样叫宁离提起些警惕。上皇已经差遣人相召,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对上。
裴昭说:“沙州宁氏为上皇所忌惮,宁宁,你知道吗?”
“知道。”宁离点头。
“归猗与宁氏交好。”裴昭淡淡道,神情凝过,几分叹息,“……而他本是上皇的佛前替身。”
第52章 白果汤 碧海燃犀灯
52.
佛前替身?!
宁离从前不曾听过这个说法,有一些不解:“什么是佛前替身?”
耳侧听得裴昭声音,淡淡传来。
“若是崇尚佛法,原本要在佛前修行的,自己没那个工夫在佛寺苦修,便从贫家买来年幼孩童,送到寺庙中代替修行,可称之为佛前替身。”
“这好没有道理。”宁离微一扬眉,已经是有些不悦,“若当真是潜心修佛,如何自己不去?都说是心诚则灵,难道旁人修的功德,还能算到他头上?”
裴昭道:“大雍的皇子,从太|祖至今,也未曾有出家的。”
宁离瞪眼,不可思议道:“行之,你是在替他说话?”
裴昭轻轻摇头:“宁宁,我只是据实相告罢了。”
宁离抿了抿唇,也知道裴昭说的是事实,若是因此而迁怒,才是好没有道理。正因为如此,对那老皇帝的不喜,又更深了一分,恨恨道:“真是好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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