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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氏当年做的那些丑事都抖出来,也教裴晵看看,她那貌若观音的母亲,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徉目间天地广阔,忽然又生几分萧索。与此等蠢货计较,又有什么意思?一时森然道:“你再胡搅蛮缠,扮傻装痴……朕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陪你母亲。”

  不过是笃定他不会做杀父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妄图凭藉一点微薄血缘,骑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御极至今,天下的骂名,他已经担了那么多,不外乎刻薄寡恩,倒行逆施,残酷不仁。

  多这一桩又如何?史笔如椽又如何?

  又如何?!

  一时立在丹陛之上,极是森冷的想着,头皮鼓鼓作痛,冷风呼啸如刀,彷佛穿心而过。

  忽然间张鹤邻急匆匆跑来,小声禀告数句。

  裴昭面色稍缓,道:“教他自己先顽着,不必等朕,回去时大抵也晚了。”

  张鹤邻知他心绪不佳,劝道:“您何必如此着急呢,今日晨起到现在,喝口水都不曾,不若先歇一歇……”

  裴昭只摇头:“不必,先去盯紧叛党旧部,看还有什么异动。至于大安宫……”

  回首处宫阙萧萧,凤光殿内,画皮粉饰的一派风光。

  再要开口,却是胸中一痛,陡然间逆涌出一股血气来。

  第67章 却鬼丸 黄泉竭

  67.

  花窗之外,天光明亮,石道小径早已经扫撒得干干净净,唯有沁人的冷香,透着雪后初霁的明朗。

  宁离贪睡一宿,总算醒了,耳边听见叽叽啾啾的鸣声,抓了枕边的两样果子,一拂幛幔跳了下床。抬头立刻见得窜出的黑羽白腹小隼,莽着脑袋撞过来。

  “诶诶诶……不会少了你的。”

  “芝麻糊,慢些!”

  他拢着荔枝、橘子,连着白腿小隼一并拎到了花架前,那小隼总算是提溜着爪子稳正了。

  宁离险些叉腰:“吃吧你,我有骗你吗?贪吃鬼,真馋!”

  冬日里天气冷,那两样果子虽不曾用冰镇着,瞧着也算是新鲜。宁离不知芝麻糊有多大的肚腹,竟然雄纠纠、气昂昂,把一整个橘子都啄了个干净,等它还要去啄第二只,他立刻就将这小隼揪住了。

  “贪食,顽皮,不好,不好!”

  院子里喜气洋洋的,吉利话一连串的冒,然而主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宁离没见着人,不禁有一些失望。

  侍从取了黑梭梭的丸子来,笑吟吟道:“宁郎君,且先来驱避驱避鬼魅。”

  宁离嗅着些稍显刺激的味道,奇道:“这是什么,彷佛里边儿有雄黄?”

  侍从笑道:“宁郎君好眼力,这是以雄黄丹散二两,与蜡调和成的却鬼丸,您戴在手上也使得,服下也使得,可以驱邪避鬼。”

  入乡随俗,想来是建邺这边的习惯。宁离取了一枚却鬼丸佩在手上,又问道:“行之呢,怎么不见人?”

  侍从抿嘴笑道:“主君便知道您要问,嘱咐奴婢转告您,家中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晚些时候他再回来。”

  宁离应了一声,不期然的,却想起了昨夜里裴昭与他讲的故事。裴昭家中,如今还有谁呢?是那不慈不爱、不闻不问的父亲,还是那不友不悌、犯上作乱的庶弟?

  总归都是一样的糟心。

  那两样人,大过年的去见了,都觉得晦气。

  他再追问时,只见得侍从摇头:“那便不知道啦!主君只吩咐奴婢,好好侍奉您,宁郎君不若先去玩耍些时候……”

  没得到答案,宁离也不气馁,他心道裴昭家中只怕是复杂得很,这等年节时候,指不定还有许多难缠的人物要应对,真心实意的不多,刻意添堵的不少,思来想去,都是一笔令人头痛的烂账哩。

  既然现下人不在,那暂且先放在一边,他又问侍从要了笔和纸来,铺在桌上。

  侍从凑在一旁,好奇道:“宁郎君是要给谁写信么?”

  宁离“嗯”了声:“对,也该给家里写信了。”

  实则一封写给阿耶,一封写给师父。他想了想,又忖了忖,提笔写自己已经从净居寺里出来了,在里面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大概是行之给他求了情,以至于陛下都没有为难他。又说在净居寺里遇到了一老僧,一沙弥,还有……一故人。

  可是那位故人……

  他其实是想婉婉转转的试探些个,旁敲侧击问一问,可是搜肠刮肚,却凑不出来什么词儿。越想眉越蹙,越想心越愁,到最后,干脆是把笔都搁下了。

  这可得怎么问呐……

  千回百转着,愁肠百结着,实在是想不出。

  侍从说:“郎君写好了么?”

  宁离叹气:“没有,我心里愁着呢。”

  侍从又问道:“郎君日日都笑着,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令您发愁?”

  宁离更加叹气了:“真有的呢。”

  侍从开始出主意:“既然如此,郎君何不把皮球踢回去,干脆让别人愁?”

  宁离听得一点头:“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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