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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p;“……”

  余逢春将花枝拿在手里,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花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邵逾白,发现他正看向另一边,隔着一面墙,是他的房间。

  想着不光自己,他也太久没有回来,余逢春便道:“去看看吧。”

  邵逾白视线调转,眼神落在那枝桃花上。

  “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竹舍,大步走进一旁的偏舍中。

  偏舍里的装潢,与余逢春的房间一致,甚至要更冷淡些,唯一的一点亮色,就摆在桌案上。

  那是一枚戒指,用晶亮淡雅的珍贵宝石镶嵌成花叶姿态,戴在人手上时,仿佛一条细弱的藤蔓缠住指节。

  很多很多年前,它是东君的贴身灵器之一。余逢春将自己修行千百年搜罗到的种种奇珍异宝,都存储在这枚戒指里,其价值不可估量。

  后来,东君赴死,这枚戒指名正言顺地流进邵逾白手中。

  世人皆以为魔尊会将财宝据为己有,却不曾想盛有无数天灵地宝的戒指,就静静放在师徒二人一生都不会再回的山顶小舍中。

  在戒指旁边,还躺着一张素白的信笺。

  邵逾白站在门前,凝视着面前的场景,感觉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刺痛。

  信笺上是他的字迹,寥寥几句,潦草不安。

  「明夷再拜:

  此环乃师尊所遗,明夷受之有愧。今师尊以身殉道,唯瘗藏于穆神洲,以待他日。待尘事尽销,明夷当重拾此物,亲自奉还。」

  信笺草草写就,字迹颤抖,边角处还留有几点水痕干涸后的褶皱。

  邵逾白拾起信笺,神色漠然地凝视片刻,然后将信笺攥成一团。

  素白色的纸张沾着墨汁,混着数百年前年轻人的伤心欲绝,在邵逾白的手中化为灰烟。

  师尊已归,这种晦气的话,不要再说了。

  料理完自己房间里的事情,邵逾白将戒指收拢掌心,推门而出时,余逢春已在花树下等着了。

  花瓣布成的棋局杂乱无章,余逢春站在桌边瞧了一会儿,手指点动花瓣,移动几瓣后,形势规整起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余逢春没回头,等邵逾白停在他身侧,他才伸出一只手。

  “……”

  邵逾白嘴唇微抿,想不通师尊是如何发觉,戒指在他手心冰冷稳定,邵逾白三指捏住那圈圆环,左手托住余逢春的掌心,动作轻缓地将戒指推回到它本该在的地方。

  枝丫复新生。

  看着眼前这一幕,邵逾白的心跳很快。

  余逢春不曾言语,只是在感受到戒圈滑入指节的一瞬间,手腕忽然翻转,像白鸟收拢翅膀一般,将邵逾白的手指反手一扣,温玉般的手掌顺势滑入掌心,脉搏都贴在一起。

  “别想。”

  他头也不抬地嘱咐一句,仍然专注于面前棋局,语气却好像已经看破了邵逾白的种种心绪起伏。

  邵逾白不言,只是默默牵着余逢春的手,陪他用花瓣下了盘棋。

  等棋局结束、胜负明了,又一阵清风刮过,棋盘上的布局瞬间一扫而空,花瓣飘飘扬扬,落在两人脚边,头顶有枝叶交错的悦耳声响。

  余逢春转身,半靠在邵逾白身上,同他一起看穆神洲山顶。

  余逢春在凌景宗的待遇向来最好,山中灵气纯净,一草一木都富有野趣。除他们两人住的屋舍外,在稍靠南一些的位置,还有一栋用竹子吊成的小楼。

  那是穆神洲的藏书阁,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却大有乾坤。

  余逢春想起什么。

  “你如果没事,帮我理一下藏书阁的旧书吧,”他说,“那段时间我没空打理,里面乱得跟锅粥似的。”

  也省的你胡思乱想。

  邵逾白凝视着余逢春指间的戒指,还能感觉到心跳快得不正常,整个人被一种异样的悸动包围。

  听见余逢春的嘱咐,他低低应了一声,没忍住,再次牵起余逢春的手,鬼使神差一般,在戒指上留下一吻。

  第82章是谁呢?

  穆神洲山顶上的藏书阁, 与凌景宗无关,全是余逢春的私藏。

  邵逾白仍然记得第一次走进时感受到的震撼,与书本体量大小无关, 纯粹来源于内部布局的杂乱无章。

  师尊是个不大喜欢整理东西的人,看过的书永远都是随便垒在一边, 按照余逢春自己的逻辑排列堆放, 像一座座靠书本堆砌而成的山丘。

  小小的邵逾白穿梭在一座座的山丘之间, 不明白为什么它们可以垒的这么高。

  他刚识字, 复杂的话语还看不懂, 余逢春抱他进来, 只是给他找个地方玩, 于是小孩子到处跑来跑去,爬上楼梯后又顺着扶手溜下来,躲在两摞气味陈旧的古籍后面, 鎏金文字有些许破损, 碎屑黏在掌心, 他朝外探头。

  透过细长的缝隙, 邵逾白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师尊。

  穆神洲一年四季春光无限, 落下来的阳光都是柔和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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