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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他根本不疼爱我,我也……”

  “殿下。就当是,为了您的……母亲。”祜雪错开了目光,声音很轻,“朱氏蒙冤,家中百余口人都躺在张氏的横刀底下,如今三殿下也像待宠物一般待您……殿下,没有陛下庇护,您是活不下去的。一些苦吃了也就罢了,只要能活下去,一定要……”

  剩下的话她没有讲完,幼时的李意乾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觉得明明挨伤的是自己,祜雪却总是哭的比自己还要厉害。她眼睛不好,李意乾不想要她再将眼睛哭坏了,便伸手抹掉她的泪水,于第二日一一照做。

  那时是明昭元年,而他却在明昭末年的剧痛中明白过来,朱氏陈冤未雪,正是因着太过刚强,不愿屈从。

  只有活着才能完成未尽之事,只要能活着,挣扎,挨痛,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活下去。

  李意乾忍着腿上,猛地一撑,胯骨蹭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硬生生擦了过来,伤腿还能动,结果他摇摇摆摆,没跑出五步就一头栽倒。

  皇城寂静 ,李意乾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去,竟还真让他拖到了雪芸殿前。

  “潘公公!”他高声叫,“潘公公!城外禁卫成群,我要见父……”

  话未说完,却见潘福摇了摇头,将他挡在了殿外,“陛下正与太子叙语,有诏令,诸人皆不得擅入。”

  “潘公公,我……”

  “四殿下,您这腿是怎么,哎呦,快叫太医来看看。”潘福叹息着摇了摇头,“血渍不详,殿下还是快速返止血,切莫将血腥秽气传进殿内……”

  张氏在外重兵压城,他带来消息,可皇城内的人却不闻不问,只看得见他此时一身秽气,叫他赶紧离开,千万别玷污了九五至尊。

  荒谬至极,李意乾在原地怔愣半晌,几乎要笑出声来。

  之后的事情,他不愿再去想。

  噩梦紧紧缠裹着他,他在这秋日寒夜里汗湿了衣襟,就如同那日倒在雪地中一样。皮肉青紫,内里断掉的伤口痛得畅快。

  模糊间,他好像又看见了祜雪,她站在她面前,似乎在笑。

  “我尽力了。”他喃喃,“我真的尽力了。”

  李意乾将祜雪的嘱托一一照做,晨昏定省,立学修身,险些将命都赔了进去,在外人眼里却还是模模糊糊,算不得数的。

  “我知道。”祜雪偏了偏头,“你瘦了许多。”

  李意乾流出眼泪,忽然有人从后面抓住他,他回过头,看见了李意骏的脸,“别怪我,小四,你身负太白凌日四字,你若是能聪明些,站在我的身后,也许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太白凌日,又是太白凌日。

  李意乾摇着头,拼命挣扎,却始终被人死死按着。长刀拍向他的左腿,裹挟厉风,像是拍断一截枯木枝。

  永淳三年的弦月太低,低得像是要直直坠到地面上,跌破了,跌碎了。

  李意乾在潮汗中睁开眼。

  他的腿还是废了。

  第145章 手足灰色天地,像是躺进了坟棺里。……

  黑暗笼罩,疼痛撕扯着他肿胀的皮肉,像是腐坏的骨节里生出坏虫,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神经。

  李意乾坐起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声刺耳残破的音节从他口中传出,近来他总是如此。衾被被掀开,他从床榻滚落下去,摔在地上,目光一转,他看清一截霜色袍。

  “四哥。”袍子的主人伸手过来,阻止他用双臂将脑袋藏起来,“四哥,是我。”

  李意乾当然知道他是谁。

  那个清澈的,柔软良善到无可救药的太子卿。

  李意乾自小被养在戚氏院里,在体悟到冷落前,自然也曾万分宠爱这个同他只有半支血缘的弟弟。

  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李意乾想,该是要从李意卿发蒙读书时开始算起。

  李意卿伶俐,又生得漂亮,面容隐在氅衣滚边的白狐毛中,鲜嫩得如同新开的粉芙蕖。咸元帝在位之时,宫宴屡见他将李意卿抱在膝上,听他吟诵古文,再捏捏他的脸颊,夸道:“朕有孙若此,实为幸甚。”

  每到这时,李意卿便要将他拉到身边,说:“都是四哥哥教我的。”

  于是咸元帝一顿,目光转到李意乾的身上,点头道:“不错,汝将幼弟教养甚善。”

  李意乾不敢抬头,却听出在这一前一后的间隔中,皇帝的话语明显冷淡许多。

  一次两次便也罢了,这样说得人多了,这些因李意卿而转来的目光便像是塞在牙缝里的菜叶,由不得他不去在意。

  李意乾厌恶听这些话,好似他活着的意义就只是因着李意卿,他不愿意做那个落在幼弟身后的影子。

  于是,在某日传授课业的先生查书发生了一模一样的情景时,李意乾在先生目光落在他身上,张口要夸他前,很没有礼数的转身跑出了书房。

  自然,他因着这事挨了二十手板。

  “这孩子性格不大好。”那时李意乾跪在蒲团上,手掌红肿,听见父亲同先生耳语:“天言不假,他这样小的年纪就养成这般刁蛮的性子,真真该罚。”

  他听完便垂下了头,等挨完罚,回到屋内,眼泪便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李意乾痛恨那样的时刻,为什么旁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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